认命

绕指柔 · 发表于 2010-12-16 09: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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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

上网见到阿牛，一开口就听出他有了情况。略带哭腔的说，我完了，我的梦想，我的前程，我的青春，一切都完了……
我很是愕然，阿牛是我初中一要好的哥们儿，也是老乡，算起来还是亲戚，一直以来学习成绩不错，上了还算不错的大学。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毕业后毅然选择了回家乡资教，成为了基层众多资教生的一员。
本想着能在家附近的中学教书，一来方便照顾家里，二来可以被家里照顾。但是没有背景，只有背影的他被分到偏远的乡镇去了，在那儿开始了他的资教生涯。
刚刚参加工作的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追求，还是想着在这好好混，有朝一日调到城里，甚至是市里，因此用勤勤恳恳来形容他一点不为过。他在那个乡镇中学担任班主任兼2个班的语文及体育老师，在我的印象中，他学中文的，教文化科还是应该很牛逼的，至于为什么还兼职体育老师，这或许从令一方面反映了当地师资力量的薄弱，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一点怨言，现在，教好一批学生是他的梦想。他曾跟我说：兄弟，我一定要好好把这群孩子带好，带出一番成绩，我也就指着这群孩子给我带来上调的机会……
我很高兴，他总是这么自信，虽然所处环境确实很令人寒心。
转眼间，学期末结束了，他很兴奋打来电话说，我成功了，我带的班在各方面评比打分获得全优，这证明我是能行的！
不难想象，一个刚出学校大门的学生，在一学期的时间内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不得不说明他是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我打心眼儿的为他感到高兴。
在此期间，他还报名参加公务员考试，他父亲是乡镇干部，干了一辈子的基层工作，他也希望儿子能在这方面有所收获，至少应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好能吃财政法，拿上“铁饭碗”。
第二学期开学，学校方面传来好消息，说是阿牛表现很不错，乡政府人手紧缺，要借调阿牛去乡政府工作。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这貌似是进入公务员行列的捷径。心想着如果表现好，我更兢兢业业，一定能留下了，然后还是上调……
但是阿牛心里有些放不下这些孩子，他说，我带了半年，我带出了深厚的感情，我带出了他们的成绩，他们也给我带了成绩和成功感。但是，政府的借调是很严肃的事情，咱没不但没背景，而且背影都这么模糊，还是从了吧。
在政府上班，他有一个很动听的称谓：宣传干事，工作职责是写一些宣传稿件，某些报纸的特约通讯员。工作环境变了，工作内容也变了，为了搞好当地政府政策的宣传，他整天都跟在领导们的屁股后面，下乡视察工作，体恤民情，回来就赶稿。不得不佩服那些文科出身的前辈，写起东西来毫不含糊。一来就给我很多指导，要根据领导的要求，死的写活，有的要放大，没有的要编出有来，像60岁老头奸杀11岁幼女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报的，像某官员聚众赌博，跑外地嫖娼这是绝对不允许写的。
渐渐地，他某些能力得到了飙升。编文章拍马屁那是信手拈来，喝酒，说黄段子那能口若悬河。他说，没办法，大家都这样，我要是不一样，大家都不跟我玩，会排挤我的。但是很不幸，他还是被遗弃了。可能是文人的性子偶尔还是过于刚烈，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何地得罪了谁，年底，被告知，你还是回去教书吧。
教书好啊，本来就是想着好好教书的，被你们弄到政府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分配结果很快在开学前公示，一起来的资教生中，其他的还是在中学继续任教，唯独他被调到镇中心小学。教委的同志告诉他，中心小学好，虽然是小学，但是是中心小学啊，你去安心工作吧！
阿牛这时候有点崩溃。本来的梦想是拼命往高奔的，结果去了小学。他想过要离开，他说，妈的，资教就是扯淡，完全是欺骗无知的大学生到基层消磨意志的，意志磨灭了就去球的。我好害怕。
我虽然没什么高远的志向，但作为朋友，我还是鼓励他不要放弃。我曾跟他分析，摆在你面前有四条路：1考研走人，这条路很理直气壮；2考公务员，这条路很器宇轩昂；3出来拼一拼，这是风险投资；4老实待那，该干嘛干嘛，认命。
阿牛愤愤地想想说，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还要等国家兑现给我补贴的5000块钱。但是我也不能救这么认命待着，我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出去。
阿牛选择了留下了，当然不是认命。他说，教小学也好，我有更多的时间来看书学习，去年考试就差一分，我今年的公务员要继续考，研究生我也报名，做几手的准备，一定要走出去……
貌似小学的师资力量更弱，他不仅当老师，还兼职宿舍管理员，他的宿舍就在学生宿舍的尽头，课余时间，负责学生的就寝就安全等事宜。他没有怨言，跟他的名字一样，像牛一样在那奉献着。每每我想起他的时候，心底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敬意。同时，我也开始担心他，我觉得那个地方会毁了他，至少是毁了他的梦想。
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本来想着好像5号他要下来参加公务员考试，就随口问了问。结果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随即打电话过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反正是完了。我听出他这是酒话就继续问到底怎么了？
我混蛋，我他妈混蛋，就在刚才，就在刚才我把教委校长的妹妹给上了，我一辈子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怎么救这么混蛋呢？我不来考试了……
电话这头的我默默地听着，慢慢明白了这一切。晚上学生家长请吃饭，喝了不少酒，回来的路上，校长妹妹送他回宿舍，他失去理智，酒后乱性，现在有些许清醒，后悔了。
之前也曾聊过感情之事，他说这穷乡僻野的，没有我喜欢的女人，长的丑先不说，都他妈素质低下，想让我跟他们好，没门儿，但我确实寂寞……
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能耐住这份寂寞，跟这群女人中的这一个就这么纠缠不清了。不得不说他算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他说，我要留下了，我要跟她结婚，就在年底，你一定要回来喝喜酒……
这一切来的很突然，我还没有醒来，还沉湎在那个曾经有着梦想的年轻人正在努力进取的时代，作为当事人的他貌似已经醒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坚决，我不考了，我要留下了，我年底结婚……这些决定好像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又好像是在这几秒，这一瞬间。
挂断电话，愕然之余，我默默地想跟他说，这是你选择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不对的，不管怎样，只是希望你能过的舒心。其实，不管怎会活，人不就是一辈子嘛，兄弟，我祝福你！
想送给那些在路上的我们，梦想和经典一样，不会因为时间而退色，反而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