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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有快感的。
我一直认为,体验过死,并觉得死是有快感的人,皆有一具极端敏感的肉体。法国后现代女哲学家克丽斯蒂娃讨厌福柯,并专门著了部小说挖苦他,隐射这位哲学家为逐死之徒。其实,这怪不得福柯,亦怪不得克丽斯蒂娃。福柯经历过一次车祸,发现了死的秘密,他觉得死是有强烈快感的。克丽斯蒂娃不曾经历过死,所以无法认识死亡。死过的人与不曾死过的人,当然不能达到共识。人类总是以自己的经验,确定事物的标尺,哲学家亦莫能外。我们只有亲自进入死亡,才能明白,死亡,究竟为何物。
在医院里,曾亲眼目睹了很多的死亡,我常常想,知晓死亡有快感的人,该是很多人的共识。该是那种肌肤敏感到指尖,到细胞,只轻轻一触,火焰便点燃了,血管里的火星便穿越过皮肤,“滋滋”的冒出。曾有一个愿望,便是在医院收集资料,采访那些从死神怀抱里醒过来的人们,问问他们对死的真实感觉。可,一直未能如愿,因怕一不小心再次触痛了那些病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生命,也怕自己被别人看作是精神病患者,给人带去恐慌
亦或,深心里,我在躲避什么。我怕自己一旦迷恋上了,就去不停的思考死之快感,思考死这个令我一直迷茫不解的事实。
我是个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一次是小的时候,曾有一算命先生看出我命犯水煞 ,遂送了一道黄符,母亲将它贴于门后我因不信算命人的话,几次欲给撕掉,终因母亲的威严未能如愿然不久,河里涨大水,我须过河去上学过之一半,猛然一个浪头袭来,将我卷进水里,幸好一路人看见,及时救了我我方才开始相信算命先生的符还是有些作用的还有一次,被人捏住咽喉,用硕大的掌,紧紧的扼着。越扼越紧,反复的问着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固执的摇头。拥有这掌的人愤怒的使出所有的力气,要掐死我。我来不及喊,已经开始缺氧。眼前一片漆黑,黑若墨缸。我想我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了。恐惧、慌乱、临死的鱼般挣扎。奇异的是一会儿之后,四周居然弥漫开玫瑰色的芳香,一种懒洋洋的醉意,云朵般将我的肉身浮着,躯体因此失重,飞翔起来,缓缓的,飞在一个完全不可知的莫名瑰丽的地方
那是一种奇特的快感,我无从描述。如若一定要描述出来,那么我只能说,死的快感比做爱的快感还要强烈、极端、震撼、更具诱惑力。那才是真正的快乐与黑甜乡。但那些经历,对我而言,分明是一种邪恶。因我显然是站在生的此岸,看到了死的彼岸里有些什么样的物质。死亡因此在我这里获得全新的面目,它姿容迷人,仪态万千,芳香扑鼻。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受着死神不肯罢休的诱惑。它引诱我。当我一个人行在街上,迎面呼啸而来的汽车,我竟然不想着如何去躲避,而是满怀喜悦之心,等待着它来将肉身碾成碎沫。当我站在高高的楼顶,迎着吹面而来的风,常常竟然想着,一跃而下的途中,空气如何如托蒲公英般将我托着。我害怕了自己。我显然在迷恋不该迷恋的,死亡似乎在张嘴说话,对着我:“来吧,来吧,到我的怀抱来吧,我这里有着生命中难得一见的宁静与安详。”
甚至夜里,我也未能停止与死亡的对话,我一遍一遍的问它:"是不是死了就解脱了,人不总是要死的吗,明天我还会活着吗,或者有一天,我是不是就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我不停的问,不停的想象,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心灰意冷,再不敢想下去为止
那段时间,我深疑自己的感官与神经出了毛病,并专问过一些朋友,与他们论及死亡。可有死之经验的人,毕竟多数死了,活过来的少之又少。只有一位朋友,她曾自杀,是割脉,当鲜血从肉体的水管爆裂出来,四处喷洒,她吓坏了。开始后悔、自救、打电话。所以回忆起来,唯剩血腥和恐惧,一点快感皆无,不能和我达到共识。唯有作罢
看顾城的诗歌,常常读着读着就有种身心凉透的感觉,那是他诗歌之外透出的一种生活的冷,腐蚀入骨。但我却很喜欢顾城,喜欢顾城诗歌里的那份童真,他的诗公认是纯净、透明、纯洁无尘的。他写诗像小孩子说话,完全没有戒心,很少有人能把诗歌写的那么纯净,尤其后期,他的诗歌达到了天籁之音的地步这样一个人,生活中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除了他的天才,他一无所能,离开了他的妻子谢烨,就连想写诗的时候,纸和笔在哪里都找不到终于在谢烨要离他而去之时,杀妻戮子,将生命以血的方式终结了有人说他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我觉得他更像一个从来没有被驯服的野兽,所有的反社会人格大都是这种状况,他们没有被驯服的部分比被驯服的部分多得多。他们被扔到人类世界来,有着许多的格格不入,许多的不适,甚至,许多的痛苦。从某方面来说,我觉得顾城有点像醒着的“植物人”,他的内心在澎湃,但是被囚禁在那个失能的、永远“昏睡”的躯体之内。那个无能的,对于真实世界、对于外在世界无法驾驭的身体,便是他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所以他选择死亡,他定是知晓永远安然入睡要比永远醒不过来快乐的多吧
我一直觉得日本人对死亡是有一种迷恋情绪的,他们的文学、电影里皆弥漫着这种意识。渡边淳一写过一本《失乐园》,故事讲述的是一对已婚的中年男女偶遇后相爱,由于受到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两个人在困境中挣扎,最后双双服毒做爱到高潮时死去,他们是在试图体验和探寻快感的极致常人看来,故事结尾很凄惨,但是渡边先生却不这样看待,他认为死是一种美好的东西,死不应该是毁灭,伴随着死会有爱的重生,因为有死才有很多新的东西出现,因为有死才会有纯洁的爱。死绝对不是一种完全消失的东西,由死会产生很多新的东西从而形成了“物哀之美”,“虚无之美”,“毁灭之美”的日本文学独特的传统美学观念从三岛由纪夫、芥川,到川端康成,无一不是选择了死亡。渡边还写过一本书叫做《樱花树下》,也是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悲剧,最后男女主人公都死在樱花树下。樱花怒放,妖艳、哀婉,短暂的盛开之后就是死亡。有种说法,樱花是最残忍的花,它的绚烂是靠血来点染的,越美丽的,越绚烂的,越是开得极致的,它的树下死尸就越多。这也是日本人之所以喜欢樱花的另一个原因吧,生如樱花,死亦绚烂。故“樱吹雪”被奉为一种最高的美学意象
还有一位日本作家太宰治,一生自杀过好几次,且喜拥着美女投河。他屡次投河,屡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最后一次,纯洁的水,终于将他吞噬。有人奇怪他数次投河的真实动机。我的揣测,他该是个深晓死亡快感为何物的怪异分子。他每次求死,不过是在寻求那种令他欲死欲仙的快感罢了。这是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似一个守着死亡蜜罐的孩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偷偷的品尝着这邪恶。最后却因食甜过多,无法自拔,死于这古怪的甜与正常人根本无法分担的蜜。
朋友铃子看过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后,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不同的道路最后却是殊途同归,感觉孤独与死亡一样,离得我如此之近,宿命的悲哀和铅灰色的沉重压得我几近窒息。他的文字与我的心境契合了我开始沉迷于自身心灵,像画了个圆把自己封闭起来,想着找个最后结束自己的方式,生日变成祭日,一定会很迷人。我缓缓走近不归路。" 看得我胆战心惊,可见文字对于人的思想教化之深遂亦找了<<挪威的森林>>来看,不可否认,村上的作品是非常唯美的,富于文字之美、孤独之美、隐喻之美、深刻之美 尤其是那孤独之美,作者已将其渲染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那月下遥远的洞箫,低回缠绵,挥之不去文中对人的本质、生命的本质以及社会体制、自身处境的批判性审视和深层次质疑与米兰·昆德拉作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似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是后者那种"轻"与 "重"的碰撞,在村上的笔下,则是现实性与非现实性之间的不断碰撞我亦是怀着一种质疑的心态去看这篇文章的竟悲哀而意外的发现,以我现在的心境与定力,已无法再与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文字相契合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然超脱了死亡,亦或是死亡已然抛弃了我?
最后,想引用一段话,来作为文章的结尾"睡是死的练习,死是睡的完成,人从生下来,死神就想捕捉我们,在平均两万多次的捕捉中,老天慈悲,一直让人醒来,所以每醒一次,我们就该感谢天感谢地,让我们拥有美好而全新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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