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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小北 · 发表于 2010-10-21 12: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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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瑟清冷的秋季，枯叶一片接着一片地坠落，碾入尘土却又毫无声息。

   火红色的枫叶，斜斜的穿过窗户，散落在那个阴暗而潮湿的床上。寒风中沙沙作响，像千万只虫子在啃食着即将枯萎的灵魂。

   他躺在床上，悄无生气。

   透过斜射进入斑驳的余晖，你能看清那张脸，虽然肮脏不堪，却能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也隐隐约约能看见，他那副年轻的躯体，早已残败不堪，接近消亡的边缘。

   风起，沙沙沙……

   被子上，地上，屋外的沟渠上，还有那口早已枯老却仍然有些许死水的井口上，铺满了灼灼的鲜红。像一场盛世的婚礼，死亡，也别离的恋曲。和着秋的肃杀，在哗哗作响的枫林之中，虫蚁忙碌的攀爬。这更像是一场决绝的前奏，一场悲凉的挽歌。

你听，天使已经开始吟唱。

你看，万物将要起航。

你闻，腐败的气息和着死亡。

夕阳，在那片残红上留下阴影，遮住了年轻人的鼻梁。很久没有动了，久到他自己忘记了究竟是多久。从四肢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生命的绝唱。

   最初，当他涉险救起冰河中那对母女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奋不顾生为了拯救两个宝贵的生命。那个时候，截取了四肢，他的英雄义举唱彻一方军营。那个时候，军区领导，上级干部，普通百姓都将他供为神明一般，说不完的赞颂，探望慰问者络绎不绝。大家犊诳诘，他是英雄，是个伟大的人。

   后来，他躺在床上，一天一天被世人遗忘。

   当他不计身世将坠入红尘的女子娶回家，而现在，她却因为他困窘的现状而公然与人苟合。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帝开的玩笑，那么的荒诞，那么的不真实。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

   她无法忍受“英雄妻子”被众人冷漠，无法忍受床上那个没有四肢不能动弹的怪物。于是，在一个秋天的傍晚，伙同他曾经的战友，密谋着一个死亡计划……他全部听到了，一字不漏。

没有了四肢，长期的寂寞，唯有听觉变得愈发敏感。

望着窗外那口不满灰尘和落叶的枯井，“英雄”的脸漾出了久违的微笑。

如果这是世人想要的，那么，由我来成全。他静静的望着鼻尖上的枫叶，奋力的伸出舌头，快速的勾进嘴角。他居然想到了青蛙。

咀嚼着，沙沙作响，如同他平日里听到的叶落之声。英雄忽然想起了那口枯井。叶子掉在井里，会同他一样咀嚼吗？我的上面同样漂浮着落叶，我同样被囚在井底。那，我是否能和你一样，在井底望着天空，看着落叶飘来飘去……

太阳逐渐隐去，天空变换成了枫叶般的火红，照亮了阴暗中英雄的脸。还是那样肮脏不堪，却比以往显得神采飞扬。就仿佛下一刻就能站起来，抬起腿裤角飞扬。

   女人，涂着鲜红的指甲，比窗外的天空还要刺眼、明艳。她靠在一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肩膀上，出了神。她充满欲望的眼眸里，此刻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灿红。她要杀人，那个躺在床上没有四肢的“爬虫”，那个把她从红灯区救出来的“英雄”。她伙同那个高大的男人，预谋把那个将她从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垃圾变成一个美丽少女的英雄，扼杀在那间无人问津的暗室中。然后，带着他的财产与眼前的人儿远走高飞。

   就在她正想着找个什么机会下手的时候，窗外发出了一声闷响，宛如一个大石头坠落，激荡起无数的水花。那是一口漾着死水泛着恶臭、飘着虫蚁与枯枝败叶的井。

   她急忙起身，朝暗室走去。

   血，暗红色的血，沾满了干枯的枫叶，碎了一地的狼藉，从暗室一直延伸到楼梯口，然后拐出了后门，蜿蜒着朝向那口枯井……

   暗红色的血迹，斑驳陆离。满地凌乱的枫叶碎屑，隐隐可见的人的表皮肌肤，还有细小的虫蚁在爬行……她忽然感到万分恶心，捂着嘴踉跄跌进暗室，床上空无一人。

   浪花坠落，悄无声息。

   井，很快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波澜不惊，了无生气。

   风骤起。大片大片的枫叶飘落，坠入井里，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