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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们被抓
我回到我住的地方,和我一起的有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种马”,另外一个绰号叫“伸腿”
这是一间租来的在城郊的小屋子,我在厂里有集体宿舍,可是不愿意住家离厂不算远,由于种种原因我也不想回酒这时大概也醒了,天可能也快亮了我们精疲力竭,情绪低落三个人挤在一张铁架子小床上,有人的脚就伸在桌子上
不知何故,不是第一次作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出了事,可现在我的心情却非常不好
夜很静,房间里也没开灯,人却没有一点睡意
那个女孩子此时应该还在那孤独的小屋中安睡,她一点也不会知道今晚都发生了什么她是多么倒霉啊,就连我也帮不成她她一辈子也看不到今晚刚刚过去的场景,看不到这其实都是为了她打闹了一夜! 可是,为什么要她知道呢?我不正是想悄悄的帮到她,象个无名英雄似的,多好!
还有,我的女朋友——“静”,她明天就会知道的,知道的
我的女友可是公认的“县花”啊!在学校时她是校花能歌善舞,温柔活泼,身材一流,明眸皓齿,一双凤眼。那双眼正是因为有点近视更显得朦胧多情特别是她的肤色有些近似白种人,与众不同!多少有钱有势的花花公子对她趋之若鹜,可是她却为了我与家里闹得不和我们一起体验和创造了当时所有能知晓和实现的最浪漫的事:春天,爬尽所有的群山,手舞足蹈;夏季,畅游所有的河流,打鱼游泳;秋天,去採摘不同的落叶,燃烧玉米杆子;冬天,去打雪仗磊雪人,摘食冰条
她的母亲曾嘲笑我说:那个家伙一半时间在舞厅,一半时间在监狱,你跟他?
她妈的这句话太经典了,以至于我永远都记得
对了,她们俩认识吗她怎么想呢?
唉
突然,一阵沉闷的马达声从远处传来!渐渐逼近
一束光线恍动着射过来,从窗口看出去,光束把公路上的梧桐树枝照得雪亮雪亮
感觉不妙,我从床上跳下地来,迅速跨到窗口抚着窗台向外张望
果真,一辆车子开着大灯向这边驶来
抓我们来了,我说
他俩恍惚的骂到,他妈的,这么快!?
其实我们完全是可以逃跑掉的(用我们的述语就是“闪”),但这个念头只是本能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己奇怪的是这两个兄弟也没有提出来跑也许是太多次了累了?也许是什么原因说不清只要往门外一躲他们根本是抓不到的,可是我们这次的确没有跑
不一会,车子明恍恍的就开到了门外,先熄了火
我们三个人靠在床上,没去开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妈的,又要进去了
窗外的车灯熄灭了,有人在说:对,是这儿
接着,一个人爬上我的门头上,在小窗口上露出头来,往屋子里看然后大叫到:有人有人!睡得跟猪一样
然后开始大声敲门
听到那个人的话,我们想笑!我慢腾腾的起来,下地,去开了灯,接着把门打开
冲进来几个人,前面一个高高大大的,相貌有点熟,看来是个带头的他们进得屋来,把我们打量几眼,然后在屋里瞅来瞅去屋子里有我的一些素描画,一把吉它,还有一个健身的大石锁我有点得意,睢吧,反正我们的确也算不了坏人吧当时,我认为坏人就是偷鸡摸狗、招摇撞骗之类,而我不过是“义气”而己
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出来,带上门,挤上三轮摩托车
摩托车嘟嘟叫着把我们拉到了街上的城关派出所
派出所有一个大院子,一进去,我们三个人就被分开到不同的房间里这里我太熟悉了,来过不下十来次啊自然,他们的那些套路接下来还不是问询啊,笔录啊
我一个人呆的办公室里有几张大桌子,天花板上亮着日光灯,房间里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那个高个子警察进来了,他穿的一直是便衣,问我道:那两个人呢,嗯?他肯定指的是我那两个外地兄弟
我说:不知道啊,我们早就分开了
真的不知道?他追问我说,真的不知道他转身出去了,面露不悦
我一个人又静座在椅子上,手腕上进来时就戴上了手铐不锈钢的,冰凉冰凉
外面的院子隐约里有些忙乱,光影中有人和车进进出出对此,我也无心去管
又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后,还是那个大个子警察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怒气冲冲他对我大声叫道:你说你不知道?你再说一遍,啊?
我还是说了和前面相同的话他气愤的说:人,都被我们抓到了,你你还在
啊?我很吃惊!看他的样子又不象骗我。
沉默了会,我还贫嘴说:你们警察讲的是法律,我们,讲的是道义
他又转身走了
再后来,换了个人拿着笔纸来录我的口供,就是一问一答的把事情经过讲一遍我记得很清楚,我不得不谈到了“梦”,有趣的是当我在说到“梦”的时候,那个年轻的警察有好长一段时间放下了纸笔,眼露光芒想必,他也是认识“梦”的县城是这样的小,连这个警察我也是有点熟的,我甚至知道他的姓名我们也打过交道,当然,也是在这里,或者是在舞厅,所以我又能享受到他的香烟
天亮的时候,我看见那两个外地的兄弟果真被抓到了,样子很惨!他俩被铐在楼梯的抚手上,半站半蹲的被冻了半夜惨的,还有那个“足球”的女人
到如今,我也没搞清是谁招的供出卖了我的外地朋友,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兄弟的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在录口供时说到了“梦”,我有些于心不安 真的不安。
六,鬼呆的“号子”
那天黄昏,我们才被转送到了看守所
白天,在派出所的院子中,也有外面的兄弟送过东西来吃我们被铐了一整天,双手一直环抱着粗大的水泥电线杆子搞笑的是,这电线杆正是我们被抓的一个兄弟那个“伸腿”他们厂里制造的,我还笑他说,叫你天天不上班哪,现在让你好好的亲近一下他大笑!
我们来的是县里的老看守所,当时新的还在筹建之中此前我还在新看守所干过一次活,搬过砖——那是另一次拘留劳动
一踏进看守所的大门,通过院子的场地在走向监房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悄悄的尖声的叫我名字了,有一句是:你又来了!那口气是兴奋的、笑嘻嘻的叫我的人我是看不到的,他们是爬在各自的“号子”里,伏在地上,从各自一扇小小的进气窗内叫我
身后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后,然后是铁链哗啦啦的锁门声大门外面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岗楼,上面站着持枪穿绿军装的武警周围是几丈高的拉有电网的高墙
我被带到一个编号为十六的狱室,也就是前面说的“号子”这个号子不久前我才这里出去当然,进号之前,你是得被先行搜身的,所有带金属的和线型物的都全得留下,比如皮带、鞋带也包括所有个人小物品、钱夹等等你只能带床被子来
此外,人还得剃成光头!剃不好的,就有人的头上长的长,短的短,象一只快破的足球,十分滑稽!
当一个人被限制了自由,象一只耗子一样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而且这屋子里弥漫的恶臭气息对于任何一个刚刚走近来的人,马上就会呕吐你就会说,真他妈是鬼呆的地方!
其实,这令人恶心呕吐的气味对于那些长年领受牢狱之灾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以"人为本"还不知是何物的年代,一般在里面的人,挨打,挨饿,非人的劳作,管理干部和犯人之间对人的虐待,简直是家常便饭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标语,这两年才从监狱中抹去,而那时的监狱里随处可见
今天,我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再来赘述这些非人的生活,况且,我也没有被判过刑,不能想象出那些长年在农场,在砖窑厂,在工厂,在沙漠,在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服刑的人们,具体是怎样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我只是想为了这个故事,来讲述这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情节。
所以,还得简明扼要的把些号子里苦中作乐的一些料子讲给未曾经历的读者听听
首先,是关于吃的
民以食为天,在号子里是最能理解得到的看守所里虽说也是一日三餐,可是这三餐不仅奇差无比,好多人还吃不上早上和晚上,要么是馒头要么是玉米粥那馒头小得比鸭蛋大不了多少,一人两个玉米粥——我们老家叫“糊涂”,就更搞笑了,一人一勺子,大半碗,再配点酸菜。有趣的是所有的人都能把碗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而不用动筷子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把碗倾斜一下将嘴巴对着碗沿,慢慢的吸吮,保证连碗都不用再洗了发馒头的时候也会跟一勺汤,那可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味道鲜美有鸡有肉的汤,就是开水煮些白菜叶子或者白菜帮子叶子说不定是发黄发干了的,哪天,水面上如果发现几滴针尖大的油滴,一定会有人大叫:我看到油了,我看到油了!更搞笑的是装汤的磁碗因为底部大多都破了太多的洞眼,犯人往往在喝汤时为了那堵碗底的小孔,五根手指就变得不够用了——想想那初学管乐的人的手,哈哈,就是那样子!中午是固定的米饭,半碗,看颜色就知道是陈米,常常有黑色的老鼠屎出现,上面也是几片干巴巴的菜叶
号饭是外牢的犯人做的,开饭的时候,他们会用扁担挑着两个大木桶,按次序一一打开号子铁门边的一个仅仅够递进碗来的铁皮窗分完饭后,再过一会又来把碗收走,把小门锁上外牢就是住在号子外面院子里大监房的那些人,这些人都是已经被判了刑的,在本地服刑的人他们每天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比如,经常去河边给大卡车上沙子石料要是能够干点给犯人做饭的活,那绝对是走了后门,是有关系的
就这样,象我们这些关在小号子里的人还是是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相对而言还能走出这高墙深院,还能呼吸下新鲜空气,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我们连天是什么颜色都看不见因此,每次开饭前,送饭人在过道的脚步声,木桶着地声,扁担靠墙时铁勾子的叮当声,仿佛都成了我们望眼欲穿的仙乐我们还会主动找话跟他说
“号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其实都是这些天天被关疯急疯了的人弄出来的整人伎俩比如吃饭,有一句这样的顺口溜叫:三天清皮,七天水上飘,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个月后看表现意思是新来的犯人,头三天要饿你不给你饭吃叫青皮,接着是后七天只给你喝点稀的叫水上飘,然后是接下来十五天内给一半饭或者馒头,一个月后看你的表现再说是否继续整你
大多数的新来人员都是要过这一关的,一来是刚进来的人早就在进号之前被搞得身心俱疲,极度困乏,神情恍惚,二来是早来的人大多被整过,就冤冤相报三来是有人群的地方总要分出个高低,号子里的老大也好老犯人也好往往也会乐此不疲
当然,我和我的兄弟们是不会有这一关的,一进去就是号子老大——如果那时流行叫“老大”的话我们只可能去控制别人,抢别人的饭,并且行使分配权有一次赶上中秋节,号子里要加餐,我就提前把规矩定好了,要求当天所有的人在饭菜打好后没有我的充许谁都不能动筷子----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只空碗中秋节这天中午,等送饭的小铁皮门一关,我号子里的十几个人便自动把碗中的几片肉全部拨到我早就备好的碗里,眼巴巴的看着我,口水直流好在,我也是懂得人心的,在吃之前,也给几个表现好的号中兄弟。按功分配,一人一点这些人都被我分叫老二老三老四,是我的打手有时我连小便也是叫人马上把马桶抬到床前来上,还得悬空来接马桶就是一个有盖子的大木桶,平时就放在墙角,一天只有在傍晚放风的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才能出去倒掉有时天气不好或者是管理干部忘了,就得连放几天,臭水四溢了!十好几个人,吃喝拉洒就都在这十几个平米的屋子里当时曾流传一个笑话,就是听到过一个号子里的人壮胆子大声求教狱警时的喊叫:报告干部马桶破了
平时,如果有一粒米掉落到地上,绝对会有人去捻起来吃的真的!
现在再来聊聊性
孔子曰,食色性也现在也有人说食欲好性欲好则身体好座过号的人是真正视其为真理
想想看,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从早到晚再从天黑到天明,挤满一张应该说一个占据着号子三分之二还多的大通床铺上,是怎么过来的啊?有的人甚至被赶到地上或床下睡
看不到天空,哪怕一只鸟,除了有时有一两张旧报纸,完全是叫与世隔绝于是很多时候,大家就肆无忌惮的大谈女人,把谈女人当作一种无比的快乐很多时候也逼迫着让某些人轮换来讲,讲的不好笑还要受惩罚因此,关于女人的奇谈怪论闻所未闻,令人捧腹我发现,那些来自农村的人讲起女人来比城里人真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次,其中有个偷自行车被抓来的孩子讲了一段最为搞笑,在此写来以作代表他说,唉!如果女人的那个东西要是能取下来就好了,我他妈的会想尽办法多弄些来,穿成一大串(他说的就象我们钓到的小鱼,用柳条串着),悄悄提进来,想用哪个就用哪个另一个马上接口说,自己用啥呀,赶紧送给干部们一人一个,好放我们出去
他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睡着的男孩子,硬是用手去把人家的裤子弄湿了——就是我们说的“打飞机”众人大笑中,我那个兄弟醒来还满面红光莫名其妙
凡此种种,天方夜谈因为不雅,暂且打住
我曾在贴在墙上的一张写着看守所规章制度的纸上,用燃烧后的火柴画了个裸体女人,被大家惊为天仙还曾用火柴在底部粘上牙膏后一擦就飞到天花板上,然后就粘在上面燃烧成朵朵黑色的小花
当然,号中之人想的最多的还是出去——也就是自由
每个人在没有被提审定罪之前,是最难以煎熬的,因为你不知道你到底罪有多大,罚有多重,要被囚禁多久如果你被转移号子了,就是要被收审了,就可能面临着被判刑劳改我们这个十六号只是可以拘留号(只关押拘留和待审的人)而已听说,别的号子中有的人已经被关了一两年了,却没有定罪我见到过,是一个老头,听说是传教的,光着头,眼窝深陷那几年我们县附近听说闹教会闹得很凶,说是象蟥虫般涌到哪儿就吃光哪儿,让别人一起参入
这次出事我告诫自己,绝不能再进来了——虽然曾自我告诫过多次
对了,我说错了一点,就是这回进来之前,这次主要参入的几个人,大概是六七个,都已经被用一张单子告之了拘留时间的,我好象是半个月——可能不止,忘了最长的是“足球”和建军,一个好象是二十五天,一个好象是三十天,而且还被罚款了好几百块钱
在度日如年的时间里,时间非常多余
七,天上的“坠鸟”
出去后不久,在我的小屋里,“静”来了
少不了眼泪,少不了火热
然后,忽然“静”就话外有音的问我:你知道我现在新交了个朋友是谁吧?语音有些忧伤,也有些得意的讥讽
我当然说不知她就说,是“梦”我症症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交往
“静”说,我们进去后,满城的人都知道了,都在说我是为了追人家,就是争风吃醋,才带一帮子人去打人的
我先是沉默,又试图解释我对“静”说——大概意思是我纯粹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的意料不到的、不可告人的不幸,我才行侠侠义
就在我继续想说下去时,我的话被“静”大声的打断了:
你意为啊?你以为你你去座牢,人家就感激你是不?你以为人家日子过得不好?人家天天在舞厅里潇洒得不行
我的确是有些意外还有些望,因为从“静”的口中,我没有听到一句是有关“梦”对我们的关切。
过了几天,我见到了“梦”大概是“静”带的口信,说“梦”要见我也可能不是,是我自己去的?
还是“梦”的那间小屋,这是我从那晚她严重失态、哭诉不止之后的第一次来,总共的第二次
见面之前,我还在想,我最好是向她表达我的歉意,说我没能帮上她
那大概是黄昏时分,当我进到她的房间时,大门是敞开的我座下来,在一张很矮的椅子上
“梦”静静的站在窗口,从我进门前就背对着我冷冷的背影,如同电视上常见的一样!
起码有一两分钟后,她才转过身来和上次一样,没有笑容没有招呼,更别说一杯茶!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认得吧我身上的这条裙子?
还是普通话,竟然一点也不悦耳
又一次,莫明其妙
就在她转过身来的一刹那,我已经看见,“梦”的脸上化了彩妆,比过去她在舞厅时还要鲜艳同样的只是,毫无表情!
是的,你肯定认得,她接着说,我跟静已经是好朋友
我现在常去她们家里还住过好几夜,她妈妈做的饭好吃呢
不记得,她还说了些什么但显然,我感觉不是味道,很不是味道
郁闷?是啊,从头到尾她没提一句是与我们这次出事相关的话她却在这里大说特说她与“静”的关系如何如何?
仰视她那又恢复了高傲的冷漠的表情的脸,突然,我产生出莫名的羞辱、愤怒、和悲哀感来!准备好了的表示歉意的话跑得一下子也没有了影踪
我思虑是否该走了!
突然,天!这个女人又暴发了,失常了——她猛然冲过来,向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又慌张的转回来,伸手从床上抓了样什么东西,就又冲了出去
是我突然站起来对她吼了一声“好了,别说了”准备走人吗!? 我没有吧?
她连门都不管了我只好带上门,也下了楼暗暗的想骂人
又来了?!又来了
我后来一直试图想回忆起,在她这第二次突然暴发的失常前,到底是什么原因成为一个转折点,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反正,她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从陡峭的楼梯上飘下去,飘到傍晚暮色的灰蒙里,往右手的方向,在行人不多的马路上摇摇晃晃的继续飘着(就是那条路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我们在那儿隅遇)
犹豫了再犹豫,我还是追了过去虽然是大步的走不是跑
就这样,在我的若即若离和半扶半拉中,她还是踉跄着顽固的朝一个方向奔去因为我不拉她,她就要倒了而拉过之后,还得躲开 我这时真想离她远点了!
走了好几百米后,我才明白过来,对啊,她这不就是要去找那个人,那个“汪”吗?
看来,只要把她送到她要去的地方,就再也不管她了!永远也别管她了!
后来,到“汪”家院子外面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看着她从大路上分开,直接朝围墙外的马路飘过去后,我转身就走
不久以前,就是在那里我们没能一下子把“汪”干倒,才有了接下来的苦难
我已经得知,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的确赶得不巧当晚,“汪”家正在大摆宴席,接待一位从台湾远道回来的亲戚当“足球”的女人进去骗“王”出来时,他的后面跟出来了人而且,那一阵子,“王也是天天在戒备着听说他当时出来时还带了一把刀我们受罚过重,当然也是与这位台湾人有关的 这也就是那晚他对我们说“你们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答案。
可是,就在我往另一条路上走了几百米后,鬼使神差的,我又回过头来
我也顺着“梦”刚才过去的路往上走 不知当时我在想什么?
这一长段路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即使迎面过来的人,稍不留神就会撞上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汪”家院子的大门口外,没有发现“梦”的影子返回来时,在心里还在默默的咒骂着她!
没料到的是,我竟然又碰到了她,“梦”!
而开始,我还差点踩了她一脚,谁知道那就是“梦”呀!?
要不是有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在黑暗中惊骇的叫声,我还不会停下来这几个黑影当时正忐忑不安的围着地面上一团漆黑的神秘的东西在尖声议论有人说是野兽,有人说不是,是天上坠落的大鸟显然,人们已经发现这个“怪物”已经有一会了,刚才上来时,好象就有人在这儿
朦朦胧胧中,有个胆子大的人伸出脚尖去踢了它一下,那个黑糊糊的东西好象还没死,隐约的动了一下,吓得人们又慌忙逃散
我也很是紧张,走近几步弯下腰睁眼去看,真的确实有一只怪物!因为我看到了它隐隐约约的极象野猪的脊梁,脊梁上的羽毛还在微微的颤抖
难道是天上坠落的一只大雁吗? 前几天我还听到它们在天上,人字形的排开,大声哀叫。
可是,就在我也是毛骨悚然间,就在我还壮胆去伸长腿踢了它一下时——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天!这只所谓的从苍茫的天空中坠落下来的,并在黑暗阴冷的地面上被惊慌的人们围观了好久,被踢来踢去的“怪鸟”,其实就是——“梦”啊!
没有眼泪,我哀叫着,自言自语着,把她抱起来
那所谓的在黑暗中有着微光的羽毛,正是她出门前伧促间抓起的一件黑色茸毛披肩,而所谓的怪兽的脊梁,不过就是“梦”倦缩的身体
八,崭新的纸钱
又过了几天,“静”来了,忽然拿出一些钱来。
钱很新,有一百和五十面值的,但都被叠成一奇怪的形状
“静”说,这是“梦”给的
一定是“梦”亲手把这些钱都叠成元宝形的,并还说了不少咒骂的话?
这个女人啊,我有找她要过钱吗?她没有一句谢字反倒如此歹毒的恨我?她那些震震有词的去法院啊作证啊不顾一切呀什么的还犹在耳边
那晚,为了把“梦”交给“汪”,我没少受人家的奚落而她在医院的床上,却一边打着吊瓶还一边呼喊着“汪”可是,就连“汪”的弟弟也都在用不屑的语言,辱骂着她说她是个十足的贱妇!当他们用仇恨的目光和冷嘲热讽的语言对待我时,我还得近似哀求的对他们为什么啊?
顺便交待一下,“汪”的家就在这家小医院里,也就是围墙之内的院子里
这个人啊!
这个使人悲到极点又怒到无限的怪人!情痴?
那些被叠成元宝形的钱具体是多少其实我已记不清楚,七百块只是一个大致数目。
不过,当时我的确是需要这些钱 所以收了
一直也不清楚,这些钱在从"梦"的手中送到我的手中,这个过程中发生过什么
是"梦"主动提出来给我们的"补偿费"、"雇佣金"?她知道我们都被罚了款?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这些钱叠成元宝形呢?要知道,只有在给死人烧纸时才会事先去叠那"冥钞"啊——她竟然是如此的狠毒!
其实在那个年头,我们"帮"过很多人,完全是义务的,自愿的,不计报酬的对于钱,那好象是一个肮脏的代名词!
甚至于有一次,我从外地回来,找我"帮忙"的人竟然是我们当地公安的一个刑警,虽然他没有直接出面他是我姐姐的同学,曾经就在县看守所工作那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照有一次,我正亲手在号子中整人,确切的说就是打人,他看到了,但却关上的号子那扇小小的送饭窗
他的妻子在一家银行工作(和"梦"是一个单位),有人向她借贷,却一借不还几年过后,利息大增,他的妻子承受不了但,人家就是找种种借口,不还
我出面后,一下子就帮他办成了此事
那次,她们也只是请我吃了一顿饭,当然,我也叫了几十号人吃饭的点,是在我照顾的一家小酒馆可能还给了点钱吧,不多但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梦"既然是自愿给的,却为何要这样做呢?对了,我也从没有提出过要什么补偿
这成了永远的迷团
九,叫人打她
又过了一阵子,我又恢复到从前的生活:白天瞎胡闹,晚上舞厅泡
一般跳舞,我们基本上是去比较固定的舞厅舞厅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开场,十二点左右结束舞会分上下各半场一般都是放一些舞曲,快的慢的,各种节奏
有时,也会有人唱歌,还有乐队伴奏
不用说,我和一些老板都很熟,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在大多时候,我的身边,也总有些兄弟们相陪有时,一起就有十多个人前面说过,我们第一进门不须购票,第二跳舞不须化钱请舞伴经常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朋友,送上饮料、口香糖、香烟之类的东西。第三,我唱歌也是免费的,有时还是舞厅的老板来请你去唱。
在上下半场之间,会放一段迪斯科。迪斯科之后,再放一段情调舞。那时,灯光调得很暗。
再之后的下半场就和上半场一样了,还是放各种曲子。
散场时,打开灯光人们涌出舞厅,各自回家
就在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在舞厅中,我竟然再一次看到 了"梦"她永远是那个刚一出现,就能吸引到眼球的人。
还是一件连衣裙,一副高傲冷漠没有表情的脸照旧在舞厅中飘来飘去不过才大半个月吧,对于外人而言,一点也看不出,在前不久,在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我的记忆中,她永远只穿裙子,长而飘的款式,色彩纯正、鲜明。
和过去一样,她应接不暇。一曲一曲,在固定的旋转方向里,在我不远的面前,在如梦如幻的灯光下,不断飘过。
结果,看着、看着,突然我就叫人去打她
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助的躲藏时,当她被男人用耳光抽来抽去时,当她爬出舞厅,到楼下去凄惨的喊叫救命时说真的,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从此后她是否还会去那家舞厅,或者别的舞厅。
事实上,在那之后,我的记忆里,真的没有再看到她
我不明白为何要对她这样的弱女子下手
也许是打人太容易?还是想证明给某个人看?
我叫一个兄弟去请她跳舞,总之,她就只有被打的份你不跳,可以说你不给面子打你,你跳了,男伴就会把你故意的往别人身上撞,让人家来打你“梦”被打是后面这种情况 她只是看了那个撞他的人一眼而已而且还是她的男伴故意推的她
那个男伴叫"老二",撞她的叫"飞飞"
这点,也可能是我今天来写这个故事的原因之一
十,“梦”的床上
故事讲到这里,应该说可以结束了但是,后来我和“梦”真的却又上过一次床也因此多了一个会让人想入非非的章节
那晚,我是参加一个兄弟的婚礼因为双方家长的反对,这兄弟的婚礼进行的很简单我们帮着步行的接来了新娘,放了几挂鞭炮,在餐馆吃完饭,就来到兄弟的新房瞎闹
闹过房后,一对新人去旁边的房间睡了,我们留下来些最亲近的人在这边的客厅中看着录象影碟,绝对的黄色的那种
那个时代,黄蝶还是很稀罕的,当电视上赤裸裸的男女们在疯狂表演时,年轻的我们都压抑非常每个人的“小弟弟”都如钢打铜铸般在裤内挺拔
开始,我真的没有多想,没想到“梦”就住在楼下!
可能是出来上侧所吧,被夜风一吹,这一下子才想到的“梦”的那间小屋不就在这栋楼上吗?不就是楼下的二楼吗,而我们不过是在三楼或者四楼要说明的是,因为这是幢早期的公寓楼,洗手间是公用的并设在过道的头上
在黑暗的走廊上,我被这种近在咫尺的突然感知弄得心潮澎湃
下去?嗯,不能去
去试试?不,那多不好——砰砰的心在和自己对着话!
你不是说你纯粹因为同情才行侠出手吗?
你不是才打过人家吗?
去看一眼她的房门也行啊,那扇木门
是的,我还是悄悄下去了
在漆黑的“梦”的门外,自己的心如同海浪撞击着岩石。
不知过了多久,鼓起勇气我敲响了那扇木门
我完全是做贼心虚的试探性的敲了一下、两下,可是屋子里竟然马上就有了回应:“谁”,分明是“梦”的声音,那另类的普通话
我没能去想,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睡得不沉
我清了清喉咙,答到:“我”
停顿了不到两秒钟,里面有下床、拖鞋走地和开门栓的声音然后,又是拖鞋走地、回到床上的声音
灯没有开,我进去
黑暗中,座了半个屁股在那低矮的床沿上
窗外的一阵寒风吹来,我浑身一抖,打了个冷颤
座了一会,"梦"忽然在被子里轻轻的说:“进来”
我躺下来,将她的被子扯来,也把自己盖住
“梦”的被窝里是否温暖,是否弥漫着醉人的芳香?我们是否发生过什么
在那情迷意乱和矛盾滋味中,记得的是,“梦”的薄薄的睡衣,还有纤细的腰枝
而且,就在我钻进她的被窝后,在黑夜里,“梦”拥抱了我,仿佛还有泪水沾湿了我的面颊 不,也许是我记错了,说错了。
拥抱与探索,渴求与抚慰
茸毛如草、水滑如浆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最最颤抖不能自拔的时候,故事的高潮并没有发生,真的没有发生!不知是谁,一下子松开了怀抱。 让夜重归冰凉,让距离复原。
也许读者不信,但的确如此老实讲,是男人可能都会后悔,还会设想:如果怎样可能怎样
不觉间,感觉到天蒙蒙的就要亮了,“梦”忽然轻轻的对我说,明天(其实就是天亮以后),我就要走了“梦”还说,如果开了灯,你会看到,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朦胧中,我似乎是我是看到了地上,有几个行李箱。
我一直无言,找不到一句要说的话是卑怯?是忐忑?还是愧疚不安?
被窝渐冷。
天意吗?我无意间竟然成了在“梦”将要与小城离别时来看她的最后的那个人!
十一,无言的结局
这是一个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故事,但,作为小说的结尾,我认为有必要再交待几句这个故事的主角——“梦”,以及其它几个人物后来的一些信息
那晚之后,“梦”的确在当天上午就走了,她没有骗我
“梦”是一个人走的听说,有人曾在新建的汽车站看到过她,她带着简单的行李,没有人送行
我永远无法知道,当她决定离开时,当她在就要默默的和这个小城说再见时,她会想些什么包括,在走前她与我的不期相拥,她在这里的被爱、被恨,被宠、被弃,以及被帮、被打
她的所有滋味!
我们本来就没有联系,从此也更不可能何况那时还没有qq,更没有博客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却彼此之间发生了只有朋友和仇人之间才会发生的故事
她回到了十堰市——她的老家
后来,再听到过些关于她的零星传闻时,竟然都还是没有一回是好的!
先是说她因为贪污出过事,后来是她嫁人了,并生了个男孩还听说她的老公和我的名字只错一个字让人更惊讶的倒是,说她婚后不久,好象是孩子都还没出生,她的丈夫竟突然死了是出的车祸!!!
在这儿,我用了个三个感叹号,是表明对她的坎坷命运的又一回感慨和震惊!
记得,我还在十堰的某个街头,不,应该是某个银行的营业网点里,见过她
匆匆的,慌张的,她似乎还是怕我或者是,怕所有过去的人我相信她看到了我,但大家彼此却是无话
我也在十堰生活了数年,就又远走他乡了
如今,那个建军已在十堰安家立业,“种马”听说在江苏开车,“伸腿”在广东给人家当“马仔”,而“足球”——是最可惜的,先是坐了十几年牢(合伙杀人),出狱后与一个痴情相等的女孩子结了婚并生下一个女孩,可是,孩子还没满月,他却翻车摔死了车子是他自己开的,他们是去与神农架毗邻的房县玩还重伤了几人
此前,我们在十堰还见过一面,是去年我回老家时我们在一起喝了酒,七八个老男人还去酒吧座了座
我回深圳不久后就听说了巧合的是,那次与他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人——就是这故事中的“静”不过“静”座的是另一辆车因为“静”坎坎坷坷现在嫁的人是“足球”的一个朋友所幸她无事
现在将这段往事重提,只是说说,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一群人,有这样一个刚刚过去的年代,有这些消失在生命行进中的点点印痕回头隅望,已恰似夜空中的星辰,虽然真实存在却是远在无垠了
也许,还有点对于生命对于人和事的一点愧疚?伤感?叹息?自嘲?
(后记:2007年11月28日完稿于深圳南山,08年6月1日复修10月又多次修订。在此愿所有读者请勿对号入座,并仅以故事听之!向所有受过伤害的人道歉!2009年2月故事中的“静”看了说要改掉其中主人公的名字为好。 2009年12月再修过。2010年2月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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