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白杨 · 发表于 2012-6-18 08:3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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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牧童于 2016-1-4 16:55 编辑

手机铃声将我从午睡的梦中惊醒，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今天回家不？”“不回，忙！”挂断电话，准备继续进入梦乡，忽然想起今天是父亲节，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父亲知道这个西方节日，短短的一句对话将我的睡梦驱散，思绪拉向很久很久的岁月。

记忆里父亲是严厉的、沉默的，小时候几乎很少和他交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都不愿或者说是不敢和他独自相处。父亲很少对我们进行鼓励，除了发脾气只剩下默默无语，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家里长久地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是我的班主任，他对待学生似乎总是苛刻，对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未按时完成作业和没有回答对问题，罚站和批评我是免不了的，而且无处申诉。在班上，父亲从不讲情面，常常因为被他处罚而心里憋屈的同学总是找我“泄愤”。

一个空闲的午后，我和同学们在操场上打闹，分为“两派”的伙伴们相互“厮杀”，为了取得“胜利”，我捡起地上的一个物体，向对面的同学扔去，只听一声惨叫，同学倒下了，我才发现扔出去的是一块石头，而他的头顶已经血流如注了……整整一个下午我都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傍晚饥饿难耐的我硬着头皮回家了，默默地吃饭、默默地洗脸，我大气都不敢出，洗簌完毕，我蹑手蹑脚地从父亲身后走向卧室，“等一下！”耳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我顿时汗毛倒竖、不寒而栗，“明天去医院把药费给一下！”

我转过头，看到父亲手里攥着人民币。被窝里，我忍不住哭泣，比每次父亲责骂过后的泪水更多。

父亲手艺很巧，理发、做饭样样在行，15岁以前我几乎没有去过理发店，每次长长的头发都在父亲的手中被无情地剪去。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理发，好不容易才留起来，几下子就被剪得乱七八糟，我总认为父亲剪的很丑，每一次被“强制”理发过后，我都要难过好几天。

每当过年的时候，是我和妹妹最放肆的时间，因为这期间无论我们做错什么事，父亲都不会发脾气，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

最近十多年，求学在外的我每年都很少回家，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全家团圆，每次回家，冰箱里总是装满了我爱吃的牛肉和红酒，母亲说那是父亲买的，我知道父亲很少喝酒。在相聚的几天里，总是我和妹妹在不停地诉说，而父亲更加沉默了，每到临出发的前一晚，学费一定会如数放在我的床边。

在学习的生涯中，我似乎从没有向家里打过关于要钱的电话，因为生活费总是准时地出现在我的卡上。每当我的同学想尽办法找家里要钱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好笑，因为我不需要去思考这些。

我感到自己的身高在一天天增加，在家里的语言也大胆了些，父亲也不在责骂。毕业后的那年春节，一个晚上，母亲和我们说了很多：某一年，家里没有积蓄，父亲访遍亲友，帮我凑足学费；某一月，爷爷去世了，母亲想让我们回来陪陪父亲，父亲说“算了，他们都很忙！”某一天，冰天雪地的道路，父亲骑车去给我汇钱，回来的路上，不慎摔倒，住进了医院……这些我都不知道，泪水朦胧间，我发现父亲已经有很多白发！

今年春节后的一天，我指着留了很久的头发对父亲说“帮我理一下吧！”父亲愣了一下，从柜子里找出已经生锈的手工理发刀，帮我围好毛巾，拿过一条凳子说“坐下吧，我够不着！”我发现他是那么的矮小，原来这么多年我只注意自己的身高！颤颤巍巍的手只剪了几下就停下了“你去理发店吧，我怕剪不好！”回过头，看着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我泪如雨下，这还是当年那个充满“暴力”的父亲吗？这还是当年那个总要逼着我理发的父亲吗？这还是当年那个让我无比害怕的父亲吗？

我敬爱的老父亲，你是山，给了我们全家看不见的依靠，你从教近四十年，却只在离家最近的学校，方圆数十里的民众都是你的学生，你原本有很多次机会去往城里，去到更高的发展平台，可你没去，我知道，你是愿意远离老家，你要一直呆在体弱的母亲身边，形影不离，守候着这个温暖的家！

我敬爱的老父亲，你是树，给了我们兄妹无形的庇护，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你时时刻刻言行谨慎、为人师表，你逼着我们练字、逼着我们背书、逼着我们洗衣服，你蛮横地关掉电视、无情地在清早把我们从床上拽起来、凶狠地在我们打架的时候批评我们，我知道，你是为了磨练我们，为了我们更好地成长！

我敬爱的老父亲，你是水，给了我们生存的动力，虽然你总是沉默、寡言少语，虽然你从不表扬、经常发脾气，虽然你总是那么循规蹈矩、那么刻板，但是我知道，你隐藏了自己的兴趣，只为一心一意地养家糊口，你很少和我们交流，但你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默默地、静静地关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