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仙河水(长江大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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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7:01: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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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exiguo 于 2011-5-26 17:03 编辑

1968年冬,红旗漫卷西风。西风裹着雪花,夹着雪籽,劈头盖脸洒向鄂西北深处的崇山峻岭间,给山乡带来了欣喜、兴奋、不安和惊悚。11月23日,鄂西县文化大革命中第一批上山下乡知青从县城向各区、公社、生产队开拔。生产队长陈绪旺嘴上含根大公鸡纸烟,沟壑纵横的脸像一朵盛开的南瓜花,欢天喜地从公社接回分配来插队落户的四个知识青年。几个庄稼汉背着、扛着、脖子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背包、旅行袋、网兜等行装,这并不影响他们敲锣打鼓吹喇叭,炒苞谷花似的鞭炮声响了一路,陈绪旺不时点燃震天雷抛向空中,骇人一跳的轰鸣在山涧久久回荡,热闹得跟娶媳妇似的。“震天雷”是一种土制炮仗,手脖子粗细,声如[size=105pt]60[size=105pt]小炮
  这个叫火石坡的生产队坐落在高山上,海拔1000多米,下山七八里路,地上随便捡块石头都能敲出火星。火石坡上没有识字的人,会计还是每月花30斤苞谷从外队请人兼任的,队里连记工员都没有,今天一下子来了四个文化人,怎不叫陈绪望像捡了两毛钱般的喜出望外。社员们一年到头两头不见天,天没亮下地刨土,天一黑上床耕耘,忙碌得连灯盏里的桐油都省了,生出来的娃娃比地里红薯还高产。难得遇到件新鲜事,听说来了“知识青年”,大人孩子都来到陈绪望家场院外看稀奇,站在远远的山坡上,高喉咙大嗓门发表着观感:
  “我——日他兑呀,城里伢好鸡巴洋气,穿制服,留分头,还插水笔……啧啧啧!”“水笔”即钢笔,这小伙子把逻辑重音放在“我”字上,并拉了好几尺长,音色嘹亮如冲锋号,估计山那边都能听得见。
  “儿是的!那长口袋装的啥家伙?”
  “胡琴,瞎子算命那个。”
  “我娘呀,他们还会算命?”
  “那当然咯,要不咋叫知识青年噻!”
  “晓得吧?关防堡还来了女知青,妈妈儿上带个洋布罩罩,浑身上下香喷喷的。”
  “你看见了?你闻了的?”
  “他倒是想闻喽,只怕人家不干!”
  姑娘媳妇柴火妞躲在人背后,偷偷打量城里来的学生,眼睛带着锥子挨个锥,看哪个都过瘾,兴奋地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把,吃吃地窃笑:
  “看那个最小的伢,白白亮亮,像个女娃子。”
  “女娃子?那,今儿黑了叫他跟你困。”
  也不知是谁摸了谁的痒痒肉,咯咯的笑声满地滚,骂起人来跟唱山歌似的:“哎呀,巧娃子你个剁脑壳死的呀,赶明儿你出嫁肯定要下雨!”
  据说出嫁时下雨佐证新媳妇不贤慧。“日他兑”、“儿是的”相当于“哟呵”、“哎呀”等语气助词,惊奇时常脱口而出,“球”、“鸡巴”更是方便捎带。鄂西北人把睡觉说成“困”或者“困醒”,将乳房称作“妈妈儿”,说话带儿话音,听来别有一番原生态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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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8:53:21 | 只看该作者
好小说!!!
回首那个年代,
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60年代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祝福郧西百业兴旺,
祝福祖国国富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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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8 06:50: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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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36:12 | 只看该作者
 堂屋西墙地上有个三尺见方的土坑,当地人称其“火炉”。火炉里架着硕大的松树疙瘩,状如蟠龙,通身喷火,勘比人高的烈焰呼呼作响,火星似礼花绽放,乱蹿一气后化作点点流萤纷然落下,屋里没人不头上身上灿若星辰。“松树疙瘩”即松树根,山里人们闲暇时挖回各种“树疙瘩”,风干后是冬天取暖的上好燃料。熊熊燃烧的火头上方挂了只铸铁吊罐,“咕噜噜”煮得热火朝天,白汽混合烟雾在头顶翻滚,半个脑袋仿佛伸进了天宫,云雾缭绕,蔚为大观,土屋里弥漫着松香和果子狸肉的味道。几个知青围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吃核桃、柿饼、红薯舅子。指头粗细的小红薯蒸熟晾干,取了个猥琐不过的名字:“红薯舅子”。在当地,骂人“舅子”是不能容忍的,此“舅子”硬似鞋底,吃它相当磨练人。晕车吐得脸色发白的王小满连连打着喷嚏,好奇地打量眼前的一切,想起个形容词叫“热气腾腾”。

  陈绪旺忙前忙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停地搓着手:“火笑,要来客!嘿嘿嘿,先随便吃点,打个尖,屋里人在做饭。”这地方把媳妇称作“屋里人”,男人则是“外头人”。队长的一双手十分不一般,搓起来竟像是扫地般的“嚓嚓”响。这几个十几岁的学生在他眼里可比住队干部还要珍贵,稀罕得不知道如何恭维,“嘿嘿嘿,山里穷,你们来,受罪哩。”

  袁卫东使劲嚼着红薯舅子:“嗯……蛮好吃,不受罪,不受罪。”

  徐飞是知青办指定的组长,这时开始履行职责,拉起队长手连连摇晃,把陈绪旺的脸都摇起了褶子:“队长您可千万别把我们当客,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请队长以后多帮助,有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

  “队长多帮助、多批评。”袁卫东吃东西还不忘接嘴。

  陈绪旺每说话必先蹦出几个“嘿嘿嘿”,但显然肚子里辞令不太富裕,便搓手:“嘿嘿嘿!好说、好说,帮助、帮助,农村嘛。”

  张志武就像是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不停地东摸摸西看看上蹿下跳,放下草鞋腰弓又去摘墙上的斗笠:“农村可好!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咦,这啥玩意?”惊奇地取下挂在斗笠下的土槍,“哈哈,一支槍!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张志武来了兴头,头戴斗笠,挥舞土枪,学着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架势,“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哼哼唱唱扭扭捏捏不亦乐乎。鄂西北属老少边穷偏僻之地,荒山野岭中常有野兽出没,不少庄户人家都有土槍,看庄稼走夜路都用得着。陈绪旺忙说:“打野物的,里边装了药,你可要,嘿嘿……过细。”“过细”即小心的意思。

  徐飞制止道:“张志武,活泼过度就是轻浮!”

  张志武眼一眯,嘴一瘪:“哟哟哟,玩一下就轻浮了?怂!”

  张志武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坐下,把土槍横在腿上摆弄。王小满、袁卫东、张志武同来自县一中,他俩比王小满高一届,徐飞是二中师范班的,张志武有点不买帐。天上飘着雪花,徐飞身披军大衣站在大门口,像参谋长运筹帷幄要攻打威虎山那样卡着腰,煞有介事玩深沉。王小满被汽车折磨了几百里,苦胆都吐出来了,此刻倚在柳木椅上昏昏沉沉打盹,袁卫东还在大吃大嚼,咬牙切齿地对付那些坚硬的红薯舅子。

  真忙碌的是“屋里人”,队长媳妇在东屋烧火抹锅,蒸炒煎炸,灶前一把灶后一把,忙着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两岁的儿子脚跟脚打搅,她伸手拈了个红薯元子,用嘴吹吹递给儿子:乖,堂屋去,叫叔叔吃饭哦。蹒跚学步的儿子手捧香喷喷的吃食,高高兴兴向厨房门口跑去,一边抬脚迈门坎一边含混不清地叫:叔叔,吃,吃饭。

  堂屋火炉旁,张志武津津有味地玩弄土槍,一扳一扣,啪;一扳一扣,啪;一扳一扣:轰!

  火舌吞吐处,两岁孩童倒飞回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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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44:38 | 只看该作者
 大串联前夕县中有个经典案例:放学后张志武来到同学家,“徐庶进曹营”抽了柯昌华一个大嘴巴,昌华妈冷不丁吓得唱起歌来:“嗬嘿呀!这孩子你……你凭什么打人!”

  “他欠我钱。”

  “欠钱……多少?”

  “1分!”

  气急败坏的昌华妈左右开弓,把敢作敢为的张志武和鼻血长流的柯昌华拽到了校长室,张志武被判付医药费085元,并在课间操时全校点名,记过一次。转眼文化革命开始,加入了“鹰击长空”戰鬥兵團的张志武充当起揪鬥校长的急先鋒。

  人命关天,这一回,狐臊包张志武惹下的麻烦比天还大。

  第二天一黑早,陈绪旺派基干民兵背着步槍把几个知青送回公社,带了句话:这是爷,我们要不起。公社革委会主任刘更田绿着脸,倒背着手,一言不发围着张志武转了一圈又一圈,那架势,就像审视一头能直立行走的不知名怪兽。张志武面如灰土神色恍惚周身摇晃眼看就要虚脱,刘更田陡然打个炸雷:站直了!张志武还没蹲下又慌忙挺身,可怜骨头都酥了,哪还能站得直?耷拉着脑袋三道弯,勉强支撑着他那几十斤。刘更田牙巴骨响了又响:“你说,你是勾魂的阎罗还是催命无常?你说这事咋办,你想让我们咋样办?你说、你说!”这时的张志武还说个屁呀,平时那点机灵劲儿早跑到了太平洋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两片薄嘴唇快速蠕动却发不出声,连哭都不会了。主任手指直捣他青眼窝,“娘卖B的东西!要不看你是知青,老子一槍崩了你!”

  徐飞等几人早已吓成了木鸡,像陪鬥的壞分子呆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革委会主任一口将他们吞了。刘更田抱着黄铜水烟袋横蹲在门槛上呼噜噜吞云吐雾,只见他绿脸变黄,黄脸变红,由红转紫——变幻莫测了好多个来回,最后决定:给基干民兵一人买两个半斤重的白面馍,把张志武一绳子捆到区革委会去,交知识青年安置办公室,由上面处理。其它人,换个生产队。

  知识青年打死人的消息不径而走,比长了腿的跑得还快。刘更田带着徐飞、袁卫东、王小满,跑了好几个生产队,就像是见了瘟神,各队都恐避之不急,不是遭婉言谢绝,便是避而不见,从东方红到太阳落,三个知青一个也没送出去。无奈之下,刘更田将他们带到了仙河坪。仙河坪是刘更田的红色革命摇篮,从小光屁股在这里长大,他娘是队长吴仁学的二姨,看表兄的面子,吴仁学留下了三个知青。

  仙河坪因河得名,坪地前边有条仙河,河水流经这里时饶了个大弯向汉江奔去,留下了依山傍水的村庄,是这个公社自然条件较好的生产队,徐飞他们仨能插队到这里,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知道为什么,生产队保管室单独盖在坪地后边的山脚下,四间大瓦房孤庙般矗立在村庄之外。门前一个大道场,可能是打麦子的地方,场边有座烧瓦的土窑,房后是黑森森的桦栗树林。也许是敬而远之的考虑,吴仁学将三个知青安排住在保管室里。

  没有探询的目光,没有嘘寒问暖的关怀,更没有迎接的锣鼓,比起昨天的“热气腾腾”天上地下,等安顿下来天已黑了。天寒地冻的季节,保管室像个冰窖,王小满又冷又饿瑟瑟发抖,看着满屋的种子、农具和成堆的瓦片发愁。墙上挂满蜘蛛网,地上糟糠瘪谷加尘土几寸厚,显然不是住人的地方,连床都没有,不晓得今晚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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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45:19 | 只看该作者
队长走后徐飞出去侦察了一番,从瓦窑旁拖来一捆柴:“他妈的张志武,败坏知青声誉罪不可恕,害得老子们成了残渣余孽,没人要了都!”

  袁卫东一边生火一边牢骚:“妈的,七沟八梁九面坡,脚板都走起了泡,饭也没人管一口,老子饿得球长脖子细,连放屁的劲儿都没了——哎,小心啦,饿急了我没准会生吃活人!唉……想起往日苦,两眼泪汪汪,家破那个人亡哪好凄凉, 哎咳哟哎咳,穷人哪好心伤哪哎咳哟……”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声情并茂摧人泪下。王小满、袁卫东在学校时都是兵團毛澤東思想文艺宣传队员,吹拉弹唱无一不通,可这时谁也笑不出来。

  徐飞在设法搭地铺:“你少他妈散布悲观论调!劲可鼓不可泄,活人还叫尿憋死?苦不苦……”

  “想想红军两万五!”袁卫东连忙接嘴。

  “累不累……”

  “想想革命老前辈!”

  “那,革命后代今儿晚上吃啥?”王小满还没从走火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样子有点可怜巴巴。

  “天无绝人之路。”徐飞显得胸有成竹:“知道这儿是啥地方吗?啊哈!同志们——你们看,这里是红薯、洋芋、胡萝卜,那屋里有绿豆、黄豆、苞谷种,坛子里有烧酒,桶里是香油,连老鼠都饿不着,何况革命小將乎!”徐飞是中专生,说话自觉不自觉拽文,优越感溢于言表。“洋芋”学名“马铃薯”,统称“土豆”,这时的“洋芋”与后来的“土豆”大不同:个小,皮紫色,口感绝佳,真正的绿色食品。

  袁卫东看看门口,压底嗓门道:“听人说,好吃婆娘不留种,要是队长知道了……”

  “放狗屁!”徐飞一摔军大衣:“你他妈不是连人都能生吃吗,还管那多。”

  王小满还是不明白:“都是些生东西,也没锅灶,咋吃?”

  “烧着吃!”袁卫东马上兴高采烈:“烧红薯,烧洋芋,烧黄豆,沾他妈香油吃!哈哈哈哈……可惜没盐。”

  “不怕,我奶奶给我带了瓶豆瓣酱,可以当盐!”王小满也高兴起来,话没说完眼圈红了,他想家。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失重感让人飘得心慌。跟着公社主任跑了一整天,肚子咕咕叫了几十里,新回力鞋牙都磨平了。

  袁卫东把脑袋从门缝伸出去,做贼似的左右瞅瞅,缩回头,手忙脚乱插上大门。三人紧急行动起来,老实不客气地搬来一堆红薯、萝卜、洋芋,丢进火中。徐飞从挂包上解下搪瓷缸,在墙角酒坛子里舀了一满瓷缸烧酒,小心翼翼试了一口,长脖子一伸一缩,惊喜大叫:“嗯呀,不错不错,朋友来了有好酒!来来来,三爷我今儿犒劳犒劳弟兄们!”

  袁卫东连连摆手,说他从没喝过酒,王小满也不喝。红薯咝咝地冒白汽,黄豆在火灰里爆跳,原来,饿急了嗓子眼竟可以伸出爪子,不等烧熟便迫不及待抓起来往嘴里填。啃着半生不熟的红薯、洋芋,嚼着糊不拉叽的黄豆、苞谷,哎哟那叫个痛快,昨早上在县招待所吃红烧肉也没觉得这么过瘾。袁卫东被夹生洋芋噎得大翻白眼,王小满差点把手指头咬着吃了,徐飞开红薯就酒之先河,啃一口红薯,咪一口烧酒,摇摇脑袋乐在其中,享受得像往年的地主。经过一番激烈战斗,双手满脸就像是烟熏火燎的陈年腊肉,只剩牙是白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忍俊不禁相视窃笑:如此狼狈不堪,实乃羞煞革命小將也!

  如果说吃饭是维持生命的第一件大事——烧烤呀,权当饭喽,睡觉就是第二件大事。昨晚在火石坡基本没睡,今天马不停蹄跑了几架山,吃着吃着瞌睡虫开始作祟,俩眼皮不由自主打起架来。地铺是徐飞从山墙外扯来的几把麦草,边上拦了两根粗木棒,三人打开背包铺在一起,袁卫东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说了声“像他妈个狗窝”,钻进去鼾声大作。两天来的疲惫将他们飞快地驱赶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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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46:04 | 只看该作者
山乡的夜,宁静中蕴藏着未知的躁动和不安,风吹枯叶,后山桦栗树林怪异作响,远处不时传来神经质的狗吠声,幽灵般在空旷的原野飘荡,听来突兀,冷落,揪心。这保管室显然是老鼠的世袭领地,它们根本无视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存在,公然在酣睡者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肆意无状。因为吃食无忧,它们只只身强体健,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一只小老鼠一边磨牙一边吱吱大叫:“这几个,懒家伙,哪儿来的?怎么,睡的像猪!”老鼠说话不会断句,像拉屎一截截往外冒,在人类听来就成了“吱吱,吱吱吱。”

  “可能,也是来,”一只胖老鼠猜测:“偷东西吃?”

  “那,他们,为什么睡觉?”

  胖家伙不屑地:“你不懂,人,都是晚上睡,不像我们鼠,白天睡觉。”

  小老鼠站起来抓耳挠腮:“这可不行!咱哥们儿地盘,岂容,他人打鼾?大王,我们把它们,撵出去!”

  鹤发童颜的硕鼠大王捋了捋银色长髯:“呵呵,说的好!孩子们,都来呀,给他们来点,热闹的吧!”

  数百只“吱吱”叫的鼠辈蜂拥而至,肆无忌惮地追逐、打闹,旁若无人地求偶、交配,将地铺变成了狂欢的广场。

  王小满睡的很不踏实,恍惚中只见张志武作渡边小队长打扮,灯笼裤长筒靴,头戴战斗帽,风吹屁股帘,留铜钱胡子端三八大盖,口称“八格牙路”,狞笑着向那孩子开了一槍。孩子倒地后又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像个醉鬼:你,为什么打我?关键时刻居然口吃,自己结结巴巴解释不清:不是……我开的槍……是他、他……开的槍。孩子伸出手,笑嘻嘻地:王营长,好汉做事好汉当嘛,为什么要诬赖你的上司呀?自己有口难辩,急忙后退,避让不及跌倒在地,孩子居高临下压来,山一般沉重,慌乱中忙用手推,推不开,喉咙里卡了块夹生红薯,怎么使劲也叫不出声。

  王小满挣扎出一身冷汗陡然醒来,发现被子上有东西在动!犹如雷霆乍惊,“啊”地一声从地铺上弹起,站在徐飞肚子上乱挥王八拳。

  徐飞、袁卫东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奇特的扑腾声惊醒,二人慌忙爬起,连连喝问:谁、谁!徐飞手忙脚乱四下摸索,火柴还没摸到手,头上已结结实实挨一老拳,几乎同时,袁卫东肚子被拍了响亮的一掌。“咚”、“啪”声中几人大骇,横抡胳膊竖踢腿全力自卫,“哇呀呀”狂呼乱叫开了打。凳子倒了,衣服飞了,喝酒的搪瓷缸不知道被谁被踢了一脚,“玎玲咣铛”连唱带跳滚出老远。混战中袁卫东的屁股被徐飞结结实实揣了一脚,王小满的肩膀被袁卫东抓了凌厉的一把,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上演了一出新编武戏《三岔口》。

  徐飞暗吸口气,悄悄镇静了一镇静,弯下腰,在军大衣口袋里摸到了火柴,破吼一嗓子“袁卫东、王小满,抄家伙!”划着火柴顺手点燃一把麦草。火光下,只见光屁股袁卫东高举木棒造型生动似天工开物,王小满像一只不会游泳的王八,紧闭双眼轮开了两只细胳膊兀自不停地划圆圈,其余并无他人。徐飞连叫几声“住手”,王小满方才睁开眼,摸摸肩膀,上面几道血痕,茫然四顾,地铺战后狼藉,成了真正的狗窝,愣了片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袁卫东肚皮上的五指山清晰可辨,屁股尖跳着痛,徐飞摸摸头上核桃大的包:真他妈的莫名其妙!徐飞忽然“嘘”了一声,做个手势,王小满慌忙抓起两把草木灰攒在手中。

  他们仨手握柴火棒,举火照亮,鬼子进庄似的把保管室里里外外、楼上楼下、犄角旮旯搜了个遍,连鬼都没见一个。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袁卫东一想,突然变貌失色:“我们……莫不是跟鬼打了一架?”

  一语未了,一阵不知道什么声音陡然响起:“噫呀……呀……”拖着长腔由远而近,真真切切,从头顶直到房后!王小满打个剧烈的寒战,一头钻进被窝,吓得气不敢出有屁也不敢放。怪异之声时高时低,抑扬顿挫不绝于耳,就像是撕心裂肺的嚎啕,伤心绝望的哭泣,神经质的歇斯底里,却分不清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在万籁俱寂的山乡之夜真如鬼似魅,惊心动魄,不知道闹的什么古怪。

  三人毛骨悚然,一夜再也没敢放心合眼。

  天大亮了,他们硬着头皮麻起胆子,到保管室房前屋后察看。原来,当头一间房是牛圈,木棒做成的栅栏门,里面堆满枯苞谷杆,有干牛屎没牛。门前一株嶙峋老树,上面挂满冻得通红的柿子,仅存的几片残叶在寒风中瑟瑟抖动。房后檐有道三米多高的土坎,坎上是后山桦栗树林,坎下有个巨大的露天茅坑,旁边一个地洞,敞开黑糊糊的洞口,不知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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