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丹丹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只见舒丹丹拿着信的手在抖,而且越抖越厉害。仿佛她突然很冷很冷,上下牙齿在不停地打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而这种冷很快波及到全身,全身就使劲地往一起缩,她努力控制自己,她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另一只拿信的手,就用力撑在桌子上。我再看她的脸,我大吃一惊,心也快要蹦出来了。怎么了?明明刚刚还笑得那么灿烂的脸,转眼变成了惨白!“丹丹姐,你怎么了?”我上去要扶住她,她只轻轻一推,我就连退几步;我又上前,她将背对着我,勉强挤出几个字“没什么”,声音小到仿佛来自地下,她还在读信,她读读停停,停停读读。看她读信,比感受希腊神话故事中的西西弗斯在从山下推一块巨石上山还要吃力。 “丹丹姐,信上写什么了?” “没,没写什么!”她抬起头来,冲我笑了一下。这勉强装出来的笑,竟比哭还要凄惨,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抽搐。我猜这信,对于舒丹丹而言,一定是一种残酷的伤害,让舒丹丹痛入骨髓,却没办法说出来。 “丹丹姐,你不舒服吗?你病了?”舒丹丹用力摇摇头,又微微点点头。我扶舒丹丹睡下,并帮忙替她脱了鞋子。对于我,她就像没看见一样,呆呆地,呆呆地看着房顶,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赶紧跑出来去找李校长。李校长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舒丹丹刚收信看信的情况说了一遍。李校长预感到与沈辉有关,他让我进去把信拿来看看。 “李校长,舒老师没让我们看,恐怕不好吧?” “你们平时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就这呀那呀的了?”李校长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说,“不看信,怎么劝哪?”是啊,都什么时候了,早晚我们还得知道真相,也好劝慰的。我悄悄地走进舒丹丹寝室,舒丹丹还是那样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悲不愁。我把信,从她手边拿走,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给,校长,你看!”我只扫了两眼,就把信交给了李校长。李校长接过信,把信读了一遍,然后,默默地把信递给我,“你看看”。 我接过信认真地读了,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滚,我努力想要把它忍回去。舒丹丹等啊,盼哪,等来的还是背叛。特别是舒丹丹将绣好的鞋垫扎成一捆捆的时候,寄托着她怎样的期盼?她有想过这样的结局么?在她拒绝高文、坚守这一份婚约的时候,她有想过最终被弃的后果吗?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把沈辉的事告诉她,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像沈辉这样的男人,是很容易受外界干扰的,他不是很看重感情,而是受利益支配的,即使结婚了,他也有可能随时背叛。在恋爱婚姻上,输家永远都是有爱的一方,最悲惨最痛苦的也是最懂爱的人。 面对这样的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闹,也没啥结果。再说,舒丹丹的父亲是那么看重自己的面子,他会自己亲自出面或者允许自己的人或者女儿去丢人现眼吗?遇到这样的事,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能理解舒丹丹内心那份痛苦和绝望。转正渺茫,那么随时就有回家的可能,教了近十年的书,突然回家能干什么?但毕竟她还有希望,女孩子把幸福的希望常常寄托在感情上婚姻美满上,可这最后的希望也如初冬树上挂着的最后一片叶子,被无情的北风卷走了。经历了这多的打击,她心里还能残留一分对未来的憧憬么?她还有勇气去追求么?她还能保持这样的内在的定力么?恐怕这有神或者文学作品中虚构的人物才做得到,生活是残酷的,人的承受力也是有限的。 我的思绪绕来绕去,也理不清歌头绪,我不知道,该怎样劝慰舒丹丹。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有靠她自己熬过这段最难熬得日子了。 李校长嘱咐我晚上暂且住到舒丹丹一起,陪她说说话。 谁知,无论我怎样没话找话,舒丹丹就是不吭一声。且一睡就是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一向把时间抓得那么紧的她,班上她也不管不问了。我们只好代她给学生布置作业,对学生们交代说,舒老师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