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105pt] 郑学英说的没错,[size=105pt]当朱彦夫决定治理荒山的消息传出去后,村里的人就议论纷纷,持反对意见的占了绝对的多数。他们认为张家泉造林无望,似乎根本就没有朱彦夫争辩的余地。[size=105pt]
[size=105pt] 早年间,有个秀才赶考途经张家泉,贫病交加,奄奄一息,倒在了村西南的龙王庙里。张家泉先人仁爱厚道,便将他抬回村里精心调养,直至病愈。后来,秀才做了高官,不忘救命之恩,遂给张家泉村送来金银无数。可山里人不爱钱财,不图报恩。推辞不下,先人们对他说:你在村周围的荒山上栽些树吧,既造福乡里,又可使子孙后人不忘你的恩典。秀才感激之余,就调来人马,很快就在山上栽满了树。可待到来年开春,满山的树木均枯萎而死。惟独山下一株被丢弃的树苗竞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村里人诚惶诚恐,惟恐有什么不祥之兆,遂在此树下立一石碑,记载了这个令先人自豪又酸涩的故事。并从此得出了一个地脉相克、不宜植树的遗训,伴着那株至今已经繁盛参天的大树,就一直流传了下来。[size=105pt]
[size=105pt]有凭有据的传奇故事,山里人深信不疑。[size=105pt]
[size=105pt] 解放后,政府极力倡导治山植树,群众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想到树苗是政府白送的,不种白不种,还是把山上统统种上了树。[size=105pt] [size=105pt]结果树苗一棵也没活,村里人彻底失望地把树苗拔回家,当柴禾烧了,同时也把绿色和富裕的念头烧得一干二净。[size=105pt]
[size=105pt] 林木难以成活当然有它的原因,地脉之说肯定是无稽之谈。野枣茅草也是植物,它们为什么能生生不息呢?朱彦夫不信这个邪,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发动群众治山造林,绝对不能靠他的行政命令,必须找到可靠的理论依据。[size=105pt]
[size=105pt] 朱彦夫与江山河一起从南山爬到北山,又从北山爬到南山,仔细观察和琢磨土壤状况。他们还专程去那棵古树下转悠,查找它之所以“一枝独秀”的原因。[size=105pt]
[size=105pt] 右派分子江山河终于有了英雄用武之地,江山河站在大古树下说:“朱书记,你看,这三面都是坡地,这颗古树恰巧就长在最低的凹地里,山上的雨水从三个方向汇集到这里,就给了它充足的水分,[size=105pt] [size=105pt]由此不难看出,土壤差别的原因根本不存在,山上树木之所以难以成活,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缺乏必要的水分,二是缺乏必要的管理。张家泉为什么缺水,与这里的土质也有着直接关系,这里全是松沙土,就是我们说的漏沙笼,漏沙笼存不住水分,保证不了树木生长的湿度,所以很多树木都不宜在这里生长。”[size=105pt]
[size=105pt]朱彦夫有些失望:“这么说,这山真的没办法治理了?”[size=105pt]
[size=105pt] “不是,树木品种的不同,对土壤湿度的要求也不同。只要树木品种选择得当,再加强科学治理管护,就一定能让荒山变成宝山[size=105pt]!”[size=105pt]
[size=105pt] “这么说,还有希望?”朱彦夫的心又热起来了。[size=105pt]
[size=105pt] “希望是有,但是,”江山河望着大山,“要想把幼苗栽活,无论是什么品种,都需要最基本的湿度,可这漏沙地难以满足这个条件啊!”江山河长叹一声。[size=105pt]
[size=105pt] 朱彦夫被江山河的一声叹息搞得不知所云:“在这里你是专家,我不喜欢唉声叹气,你现在是张家泉的主人,不是张家泉的客人,假如我现在要把治理荒山的任务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办,是治还是不治?”
[size=105pt] 一句“张家泉的主人”让江山河感慨不已,这位被政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江山河,能得到“主人”的桂冠,不能不说是来到张家泉的一次新生。自从与杨兰兰结婚后,他尝到了再次做人的甜蜜,一个被政治浪潮推向另类的右派分子,却享受着为人之夫的极限。白天,杨兰兰想尽办法给他做可口的饭菜,总是把重活抢到手里去做,夜里杨兰兰把他当作孩子般的呵护,总是让他躺在温柔的怀抱里入梦。就在改造山沟的强体力劳动中,杨兰兰也不顾一切地与他换工,让他做着女人们的活计,杨兰兰则同男子汉们一道抬石头,破石料。工地上有人戏说他江山河来张家泉找了个好老公,杨兰兰说老公心疼媳妇天经地义,江山河就是她娶进门的俊媳妇。在江山河眼里,他一点不觉得杨兰兰老气鱼黄,反倒觉得杨兰兰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既有母亲的仁慈又有女人的温柔,[size=105pt] [size=105pt]奇特的环境让他感到无限的满足,他乐意就这么生活下去,走着养儿育女的人生,直到老死。他没有想到一个党支部书记不仅把他当人看,而且还把他的政治权利恢复到人的地位。[size=105pt]
[size=105pt] “治,这荒山一定要治!”江山河深深地吸了口气,很专业地说,“漏沙土只是一种表层,只要把这种表层剥开,就能找到适合生长树木的条件。表层沙漏不经过科学化的治理,什么树木也栽不活。”[size=105pt]
[size=105pt] “怎么科学化?”
[size=105pt] “很简单,翻出下面的泥土,保障水分的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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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行啊,你回去给我搞一个详细的规划出来,你当理论指导,我全力支持你。”
[size=105pt] 江山河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植树造林,不宜一哄而上,也不宜遍地开花,应该有计划一步一步分片治理,保证成活率,保证经济林和用材林的合理协调。
[size=105pt] 得出结论后,朱彦夫马不停蹄地接连召开了党员干部会和社员大会。反复地做工作、讲道理,虽然并没有彻底消除大家心中的疑虑,但造地工程的巨大成功毕竟给大家增添了不小的信心。他们相信只有苦干才会改变贫穷的面貌,不去一试一搏就不可能有胜利的甘甜[size=105pt]![size=105pt]在朱彦夫的坚决倡导下,开发荒山发展经济的规划最终得以实施。为了加强力量,朱彦夫又从各生产队抽掉了一批肯负责、能吃苦的精兵强将,正式组建了张家泉大队治山造林专业队,成立了张家泉大队林业站,由江山河担任林业站的负责人,具体负责张家泉绿化荒山任务。[size=105pt]
[size=105pt] 江山河不负厚望,本着合理规划、科学治理的原则,率领林场职工咬着牙关,开始了艰难的植树工作。他们在山顶栽植了有利于保水保土的松柏及刺槐,解决了张家泉烧饭的用材,又在山腰植满了花椒、桃、杏、苹果等经济林木,并将漫山遍野疯长的野生酸枣树嫁接上了桑树,把荒山野岭变成了多种形式的经济园林,成为当时唐山公社(当时的大社)绝无仅有的沂蒙特区。
无独有偶,在外面工作的张有龙专门给张家泉带回了一张1964年2月10日的《人民日报》,这张报纸是一份"大寨专刊"。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篇社论《用革命精神建设山区的好榜样》,与社论同时发表的,还有新华社记者宋莎荫、范银怀写的反映大寨先进事迹的长篇通讯《大寨之路》。朱彦夫把这篇通讯稿看了好几遍,他发现他与那个山西省叫陈永贵的大队支书有些不谋而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大寨的艰苦创业精神所感动,认为张家泉比大寨还差出很远的距离,他激动地思绪像长了翅膀一样,他要以大寨为榜样,力争把张家泉建设得更加美好。[size=105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