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敢叫山河换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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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进入1961年,全国农村形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视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毛泽东主席,为灾难中丧生的几千万人民悲痛欲绝,三年不吃嗜好的红烧肉,与人民一道同苦同难,他要求全党一切从实际出发,重申“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务实作风,接受了国家主席刘少奇以“包产到田,实行单干”的激励措施,裁剪城镇居民人口,鼓励部分城镇居民到农村开荒种地自食其力,减缓了粮食供应压力,左倾浮夸得到了行之有效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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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对“包产到户,实行单干”这一深得民心的政策,朱彦夫并没有彻底执行,只是象征性的划分了部分土地给农户做自留地,土地任归集体所有。三年灾难张家泉没有饿死一个人,纯粹是机遇的巧合,他认为张家泉的土地资源不适合化整为零,还需要在土地上下狠功夫下大力气搞好建设,否则,再碰上特大的灾难年景,张家泉任然无法摆脱饥饿的困扰,还得靠野菜树皮度命。
[size=105pt] 夏秋两季的作物丰收,朱彦夫没有沾沾自喜,他的心事反而越来越重,眉头越锁越紧。上面工作组下来调查期间,由于张有龙表现奇特,被领导看中挖走了。本来,他是想极力把张有龙留下来的,但考虑到张有龙年轻有为,不能因为张家泉的需要而埋没其前程,还是忍痛割舍了。
[size=105pt] 张家泉两山夹一河,山高坡陡,大部分土地象一块块补丁似的挂在山坡上,东一坨西一块,纯粹的牛脚窝。沿九曲河两岸倒也有一些零星的地块,虽然前几年组织劳力将它们连成了大片,[size=105pt] 59[size=105pt]年的那场山洪,又变得七零八落,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size=105pt]
[size=105pt] 由于山洪经常泛滥,洪水渐渐将村子周围冲出三条大沟,像三条长蛇,盘绕全村。沟内乱石如阵,寸草不生。沟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沟两侧深厚的土层渐渐被吞噬,可利用的土地越来越有限,这样的土地如果不及时改造,再过几十年,沿沟两岸的山地将会随着泥土的流失而消失,张家泉耐以生存的土地将成倍减少。[size=105pt]朱彦夫[size=105pt]爬上南山顶多次,俯视着全村仅有的土地,一次次盯着村里的三条深沟发呆。[size=105pt]
[size=105pt] 东边的这条沟最大最深,有一千多米长,[size=105pt]沟尾一直延伸到九曲河边,到了汛期洪水就直泻而下,平时却干得没有一丝潮气,成了牛羊的专道,村里人都叫它“赶牛沟”。西边和北边的两条沟比赶牛沟稍短,也是一千多米长,一条叫“舍地沟”还有一条叫“腊条沟”。[size=105pt]
[size=105pt] 朱彦夫一大早起来,披着军大衣杵着双拐,独自一人又来到了南山顶,他出神地看着“赶牛沟”,思索着如何治理这条给张家泉带来无数次灾难的乱石深谷。眼下马上就要进入挂锄期了,还像原来那样组织劳力改造几块小坡地吗?这条沟如果再不彻底根治,再碰上几十年罕见的洪涝一来,所有的付出必将付诸东流,要想彻底保住两边山上的土地,就得想方设法把这条“赶牛沟”治理得顺顺服服,让洪水不再无情地骚扰侵蚀。按照习惯地河道治理方法,就是沿着山脚修建两条河提,让山洪顺着人工河廊温顺而下,修建河提确实能增加一些土地,但新增土地面积有限,怎觉得没有充分利用“赶牛沟”的空间,投入大量的人力有些得不偿失,能不能找到一个比建防护堤更好的路子,一直困扰着他的大脑。[size=105pt]
[size=105pt] 恍惚间,朱彦夫的眼前好像没有了乱石深沟,展现在面前的仿佛是一片平整的土地,他为这一闪念的幻觉兴奋不已,急忙摸出烟费力地送到嘴里,他要好好沿着这个幻觉设想一个切实可行的治理“赶牛沟”的规划蓝图。朱彦夫按遍了身上所有的衣袋,没有火柴,估计是早上起来走得匆忙忘在了床头边的木箱上,他有些懊悔,只好干吸着无火的纸烟,迫使自己的精神集中到思绪上来。[size=105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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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俺找了你一大早,干嘛又跑到这里来了?”陈希荣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size=105pt] 陈希荣早晨起来烧饭,看到朱彦夫出门,以为他去茅房,结果饭做好了,连个人影也不见,院前屋后喊破了喉咙,也没反应,这才赶紧打发朱彦坤到几个大队干部家里去寻找。突然,她意识到这几日朱彦夫一直梦牵南山,有些怀疑,就直接跑上南山来看,果然不出所料。
[size=105pt] “你来的正好,”朱彦夫头也没回,“身上带火柴没?我把火柴丢家里了。”
[size=105pt] “俺又不吃烟,带火柴干嘛?烟不抽可以,饭不吃可不行。”陈希荣从朱彦夫嘴里接过烟,“走,快回家!”
[size=105pt] “等等,”朱彦夫还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你说,要是用石头把这条‘赶牛沟’棚起来,把上面用土垫平,将两边的农田连成一片,让洪水从下边流过,这土地是不是要增加好几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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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啥?你想把这条大沟棚起来?你是神仙?说棚起来就棚起来了?”陈希荣摇摇头,“别胡思乱想做神仙梦了,锅里的饭说不定早就冷了,回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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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这不是做梦,这一定能做到,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朱彦夫开始抬腿往回走,“愚公移山的故事听过吗?愚公一个老头子敢移大山,我就不信我们张家泉几百号人不敢棚起一条‘赶牛沟’,当初我不想把土地包产到户的原因,就是想让大家伙拧成一股绳改造山河。众心齐,泰山移,我觉得能干成,你说呢?”
[size=105pt]陈希荣笑笑:“俺一个妇道人家,说了也没用,这可不是俺们两口子商量的事。这些异想天开的大事俺不敢想,也不会想。你想干,只要大家伙愿意,俺不阻拦,你也不是俺的人,只要夜里你躺在俺的身边俺就不担心了。”
[size=105pt] 这确实是个大胆的新的设想,朱彦夫原打算是在山上下功夫整当家地的,自从神差鬼使迷着这几条乱石沟后,思想就一直绕着这几条沟转悠。连续三年的大磨难之后,他认为仅仅依靠现有的土地,根本解决不了张家泉彻底摆脱饿肚子的问题。现在自上而下都在做粮食文章,上面的领导一次次下来检讨过去的虚伪,脚踏实地的做事形成了大气候,作为领头雁,他必须要寻找最好的路径,领着大家走出穷困。原地踏步的修修补补是只顾眼前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小作为,只有开辟一条康庄大道,才能从根本上把张家泉从贫困的泥沼里拔出来。他认为现在的整社整风运动与他没有多大关系,浮夸他没干过,张家泉的地富反坏右,既没有行什么风,也没有作什么浪,用不着他来批判改造。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毫无顾忌地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他为他的这一闪念的设想兴奋不已。
[size=105pt] 在张家泉党干会上,当朱彦夫眉色飞舞地把自己的设想一说,[size=105pt]十几个人却像挨了一闷棍似的又惊又呆。半晌,才有人愣愣怔怔地小声嘟哝:“这沟荒了几辈子,还能这样治[size=105pt]?没听说过,想归想,做归做,想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但做不起来还不是空想瞎想,蛮干不是办法,不切合实际。[size=105pt]”[size=105pt]
[size=105pt] “怎么做不起来?怎么不切合实际?”朱彦夫见大家伙没有因此而兴奋,反应是如此的低沉,解释说,“[size=105pt]事在人为嘛[size=105pt]![size=105pt]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再说,干这项工程咱也不是盲目蛮干。你们想想,满沟的石头,就地取材,用不着运来运去,两边的山土往中间一推就能解决平地的问题……”[size=105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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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 张明熙瞪着眼睛说:“[size=105pt]好是怪好,可咱村总共才百十号整劳力,这么大的工程,就靠这百十号劳力,会不会够呛[size=105pt]?就算大家伙能干,这要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啊?这里头的难处有多少,不是上嘴皮和下嘴皮一合那么简单,愚公移山最后是靠神仙帮忙,就凭俺们的双手想做这么大的工程,是不是有些不符合实际?要实事求是,好高骛远要付出代价的。”[size=105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