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大叔,是受韩剧的影响。而他显然是不看韩剧的,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叫。他叫我傻丫头。每次他叫我傻丫头,我都会生气,使小性不理他,抗议他这么叫我。
要知道我也还算有点素质。在同事面前,我是知性优雅的;在父母面前,我是懂事孝顺的;在老公面前,我是温柔娴静的;在女儿面前,我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他却要叫我傻丫头,这不是嘲笑人吗?其实他叫我傻丫头是有道理的。我常常捉弄他,甚至是嘲笑他。而我每一次捉弄他,常常都会弄巧成拙,最后反而是把自己陷进去了,所以他才叫我傻丫头。在他面前,我是快乐调皮的。
认识大叔,是在前年初夏的一个深夜里。半夜回家的老公,把睡眠不好的我吵醒了。一肚子闷气的我,索性起来上网。我习惯地挂着QQ,然后打开韩剧看着。静的只听见打字声的夜色里,QQ中已没有闪亮的头像。忽然有个小人闪着,在我有限的QQ好友里,除了同事和同学外,其他好友少之又少。会是谁在半夜里上线呢?出于礼貌,我还是看看。陌生的网名,聊天记录一次也没有,问候却是自然的。“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我很不客气地说“有什么资格管我?”大叔很好脾气地说“不是管,而只是关心”也许是因为“关心”二字,一下子拉近了我和大叔之间的距离,不论怎么说,在深夜里遇上一个陪你说话,而又是以“关心”开始的人,不论是谁,都不会拒绝。就这样,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边看韩剧边和大叔聊起来了。那晚,我知道了大叔会晚睡是因为母亲生病必须照看,养成2点之前不能睡觉的习惯;知道大叔有一个帅气潇洒的儿子;知道大叔有一位娴淑温柔的妻子;知道大叔做为一名公务员上班很轻松;知道了大叔的名字、手机号码……我没有告诉大叔任何个人的真实信息,防备之心让我信口开河地随便应付着。凌晨5点的时候,大叔建议休息一会儿,并且说看出我今晚心情不好,以后不要这么晚睡觉,然后就下线了。说实话,和大叔的一番海聊,我心情畅快许多。
第二天上班之余,我通过财政与编制公开网查了大叔的信息,发现大叔所说都是真的。很是意外,在网上还有几人如同大叔一样会把真实的信息告诉不熟悉的人?日子仍然平静地过着,下班之后,我还要教育孩子,做家务。QQ依然如往常一样挂着,却很少遇到大叔,有时甚至会让我怀疑那晚是不是真实的。不过时不时会收到大叔转过来的关于为人处事、关于家庭婚姻、关于人生哲理的佳作珍品。这些文章,确实让我受益匪浅。越来越觉得大叔是属于品高睿智的那类,是感性加知性的代表。
一个月后,在新岗位的我遇上非常棘手的事情,苦于无人指点,情急之下很冒昧地打通了大叔的电话。阅历丰富的他,细心地教我一步步怎么做。在大叔的指导下,我化险为夷,成功地完成工作,在众人面前精彩亮相。而我在会议结束之后,欣喜地打去电话致谢,顺其自然地称他为哥,他很快乐地笑着。直到这时,大叔才知道我的真实信息。同一天晚上,遇上他在线,胡侃神聊之后。要下线时,很调皮地说,以后叫他大叔。他宽容地说,随便我,反正比我大十几岁,怎么叫都行。不看韩剧的他那里知道我的小心思呢?
深秋时节,我的母亲突然病倒了。没人帮我接送孩子了,每天我除了上班,带孩子,还要照看母亲。精疲力竭的我又累又烦,六神无主,却无人能倾诉。细心的大叔感受到了我的辛苦,从网上给我传治母亲病的小秘方,给我发有趣的短信解压,提醒我及时去接孩子……在那些最忙最累的日子,真要感谢大叔的鼓励,不然我真是挺不过来。
一个飘雪的夜晚,老公又因为一件小事打了我。气愤的我看着呼呼大睡的老公,无助地上网排解心内的痛苦。恰好他在,尽管开始我很不礼貌,说话的语气甚至很冲。本来应该发在老公那里的怨气,全部发在大叔那里。大叔默默地忍受着,平和地化解我心中的怒气。直到后来,我破啼为笑。
就这样,不论是麻烦事,还是开心事;不论是单位上的事,还是家庭里的事;不论是难过、痛苦、失望的心情,还是兴奋、快乐、欣喜的感受……我都会告诉他,他如同领导一样分担我的压力;如同兄长一样分担我的痛楚,如同挚友一样分享我的快乐……我们在虚拟中做最真实的朋友,当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交往中将交易和功利剔除掉以后,这样的交往就更加透明纯粹。大叔一直用宽容包容我的任性;一直用睿智鼓励我前行;一直用豁达支持我面对困境……他知道我说话的口气,他了解我写文字的爱好,他懂得我烦恼的原因,他理解我做事的原则……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渐渐地,我和大叔从偶尔联系到每天联系不断。尽管我们从没有见过面,但我们谈生活,谈学习,谈工作,就象是相处多年的老朋友,常常我要表达的意思只需要说上半句,他就马上说出后半句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捕捉到我的心意,反正我就是能领悟和体味他的话语。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们在冥冥中认识了许久。又一个不能入睡的深夜里,我猛然意识到该疏远他。
4天,我把他的电话设为拒接,不挂QQ。如同4年一样的时间在忙碌中过去了。星期五的中午,有领导来单位检查,不善饮酒的我喝得大醉。迷迷糊糊中打通他的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我们见面了。尽管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却自然地认出了彼此,就象是失散多年的朋友。他很心痛地望着我说,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我如同走失的孩子见到母亲般抱着他痛哭,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9点。看见他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守护着我,害羞、惊喜一齐涌上心头。见我醒了,他说,醒了,去洗洗吧,然后出去吃点东西。我动动全幅武装躺在床上身体,真不知道自己大老远是怎么来的。起身跑进卫生间,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出丑。褪掉笨重的衣服,任水流一遍遍冲着身体,努力回忆醉酒后的片断,终于有些清醒。穿好衣服,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出门。“傻丫头,好了吗?”见我躲在卫生间不肯出来,大叔给我找台阶了。我终于羞涩地走出门。站在了他的面前。
事情就是在这一刻悄悄地发生的。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不过静静地悄悄地看了大叔一眼,而大叔敏锐地捕捉到了我悄悄看他的那一眼。人和人就是这样,即使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即使是肌肤相亲的夫妻,相守相处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彼此得到的实惠和熨帖的话能写几大本,就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这一眼,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平淡,不能描述。如同针线一般的眼神将两个人串在一起,缝在一起。我和大叔如同雕塑般足足静立了5分钟。
“该去吃饭了,醉酒后,头和胃都很难受。你是女同志,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还是大叔先解围。我使劲点点头,这是大叔第一次如此严厉地给我说话。我顺从地跟着大叔去吃饭。饭后,大叔送我回宾馆,到门口,大叔止步了。他在门外,我在门内,又一次的两两相望,时间就象是停止了,好象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象只有一秒钟那么短。也不知到底过了几分钟,我决定关上房门。在我关门的一刹那,他有力地拥我入怀,吻吻我光洁的额头,迅速离去。
关上房门,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我不甘心地写出三个字“为什么?”发了出去。“早点休息。”大叔回我四个字。我知道,我和大叔从此海角天涯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我知道做错了一件事——不应该和大叔见面,我打破了规则。我知道,他知道,我们全知道,都知道。不能自己,渴望见到对方。越是渴望,越是拒绝,越是拒绝,越是想念……直到现在,苦在其中,也乐在其中。只是从此孤芳自赏,不再谈论知己……
每每想起他,我还是会对自己说,曾经有一个知己多么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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