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爱情
“幻真,你该谈朋友了!”
“妈,我不谈,我不要男朋友。要不,那就养只狗狗吧。”
“净说胡话,狗狗能代替男朋友吗?”
“妈,要男朋友干啥?”
“结婚。”
“结婚干啥?”
“嗯?看你这孩子呀,大了都要成家的。”
“成家干啥?”
“好有个—”妈妈本来想说好有个心疼你的人,可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张了张没说出来。
“哪个姑娘大了,还赖在父母跟前不走呀?”
“我就不走,赖你一辈子。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啥!”幻真又撒起娇来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的。”
“妈妈,你要是逼急了我,我干脆出家算了。那时候,青灯古佛,一孤尼姑,执一卷经书,念念有词,那情景简直是越想越美。你给我攒点钱,我出家够用就行了。”
“真真呀,你又在说傻话了不是?你看现在有几个女孩子出家的?”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记得我上初中那会儿,有个男生对我好,你不是吓得天天去接送我嘛?现在怎么有劝我谈朋友呢?哈哈。你让我谈,我偏不谈,气死你!”
“女孩子,不该谈的时候,谈了,不对;该谈的时候,不谈,也不对。你就专给我唱对台戏。”
“要谈,你谈去,我不谈。”
这个幻真刚刚大学毕业,22岁,身材适中,既不是顺地摸,也不是电线杆子,脸蛋俊俏,眼睛顾盼有神,气质高雅。尤其是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样子,有点拒人于千里。爱慕的人虽多,但看那神情还没接近,已胆怯了九分。
二十一二岁正是谈恋爱的黄金季节,但经妈妈多方窥探,幻真确乎没谈恋爱。
二十一二岁正是谈恋爱的黄金季节,年龄越大越不好谈,把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就没意思了。谈恋爱还是糊涂点儿好。但经妈妈多方窥探,幻真确乎没谈恋爱。妈妈偷查过她的笔记本,偷看过她QQ上的聊天记录,偷看过她手机的短信息,没有发现任何有男朋友的痕迹。妈妈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幻真,妈妈是过来人,找朋友不能太挑剔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只要重视你,知道疼爱你,事业上还过得去,不太窝囊就行了。”
“妈妈,我不是挑剔,我根本都不感兴趣,管他好坏呢!”
“你都不愿跟异性接触,怎么会有兴趣呢?感情是在接触当中培养的。”
“男女之间会有真情吗,妈妈?”
“应该有吧,我也说不清。”一提到感情这个问题的时候,妈妈就有些气虚。妈妈知道,孩子对感情怀疑,原因来自于自己的对感情的迷茫。
“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越长,感情就越深啊,妈妈?”
“应该是吧,这就叫日久生情嘛!”妈妈说这话时,气虚得说话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妈妈,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真情的。”幻真大声嚷道,然后就冲出去了。
妈妈眼泪滚落下来。眼前出现了女儿幻真八岁时的画面:“妈妈,爸爸咋还不回来呀?我想让他带我出去玩。”“爸爸有事。”“他咋每天晚上都有事啊?人家爸爸咋没事呢?”“你爸爸事情多,人家爸爸事情少,真笨,知道不?”幻真眨了眨眼睛,然后“哦”了一声,妈妈知道幻真还是没明白,又不愿承认自己笨,只好装听懂了。妈妈那时不愿让女儿知道,爸爸和妈妈的事情,孩子幼小的心灵,承载不了这些。爸爸回家越来越晚了,幼小的幻真有好长时间,几乎见不到爸爸的面,等爸爸回来,幻真早就睡着了,幻真早上上学走了,爸爸还没起来。“妈妈,爸爸呢?”“爸爸忙啊!”“他忙啥?”“忙着挣钱,给幻真买新衣服。”“那爸爸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买好多漂亮的衣服,是吧?”“嗯,乖,听话就给你买好多好多衣服。”幻真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美好的希望。那时家里老鼠多,一到晚上,家里的老鼠就公开出来打架,跟孙悟空大闹天空一样,幻真一听,老鼠闹,就赶忙钻到妈妈怀里,或者用被子把头捂起来。妈妈想到这里,眼睛就湿了。
幻真宁愿一个人独自在外浪荡,也不愿呆在家里听妈妈无休无止的唠叨。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不到公司上班,却要听妈妈唠叨,真烦人。唉,幻真想起自己八岁那年的事来。爸爸虽在家跟前工作,可是,总说工作忙,在家呆的很少。特别是晚上,家里只有自己和妈妈。有时,妈妈把饭做好了,菜端在桌子上,幻真要吃,“妈妈,菜都凉了,咋还不吃啊?”“等爸爸回来,咱们全家一起吃,好吗?”“可是,每次爸爸回来,他都说他吃了呀!”幻真还记得那段日子,妈妈总是把饭做好了,就呆呆地坐在桌前等,菜凉了就热,再等,直到晚上很晚,估摸爸爸不可能回家吃饭,才说,“真真,吃饭罗!”唉,自己想吃的时候不让吃,现在两个眼皮打架了,又喊我吃饭。“妈妈,我想睡觉,我不想吃饭。”于是,妈妈就端来饭,硬往自己嘴里塞,幻真就半闭着眼睛吃,“真真,好吃,多吃点”。“嗯!”其实,什么菜,什么味,幻真跟本就不知道。等爸爸不回来,妈妈越来越焦躁,饭也越吃越少,更多的时候,总是看着幻真吃,自己胡乱地吃几口,就搁下了。
后来,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着了魔一样,天天晚上中午有空就往外跑,“真真,妈有事出去一下,真真乖,在家做作业啊。”“妈妈,我怕!”“怕什么,这左邻右舍的住的都是人,你怕什么!”然后,不管幻真愿不愿意,妈妈就走了。“真真,我一会儿就回来。”可是,幻真在家等啊等啊,就是不见妈妈回来,幻真就爬上床哭啊,哭啊,直到睡着了,也不知道妈妈啥时回来的。
“幻真,给,给你点钱,去买个饼子吧!”妈妈一想起那段日子,心就痛得厉害。自己为了弄到证据,天天就跟踪呀,打听呀,几次跟踪都差点成功了,可是幻真爸鬼得很,走走,要拐弯的时候,就突然回头,妈妈躲闪不及,跟踪被暴露,于是前功尽弃。晚上,自己为了寻找线索,几乎搜索了有可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异想天开地猜想,他们会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自己也不怕,就去找,希望跟电视剧中说的那样,一下子就遇着了,然后,将那狗男女暴打一顿,让幻真爸跪地求饶,答应再不在外拈花惹草。自己捉来捉去,也没捉着。那时,心里也特复杂的,既渴望捉着,又不希望捉着。没捉着,也许谣言是假的,也许是自己患了妄想症了呢!那段日子,一心就是想捉到什么,幻真,可怜的孩子,常常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爸爸不管,妈妈也没有心思管。真不知道,幻真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在家是怎样熬过那段日子的。妈妈,又用衣袖,蘸了蘸眼角的泪,实在觉得亏欠孩子太多。
二、
幻真记得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一段幸福的时光。那时,妈妈和爸爸关系也好,星期天总是爸爸带着妈妈和幻真到处跑,那时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爸爸带着妈妈,妈妈抱着幻真,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妈妈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幻真,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腰。有时妈妈趁机搔爸爸咯吱窝,爸爸就乱扭,差点要摔倒,又怕摔着了幻真,就大叫起来,引得路人都扭头看。那时,幻真既爱妈妈也爱爸爸。后来,爸爸换了一辆摩托车,那是爸爸用了两千,从一个叔叔那里买来的破旧摩托车,可是那辆旧摩托车,就像神话中的麒麟,爸爸驾驭着,经常驮着妈妈和幻真在快乐的童话中飞奔。
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后来,幻真慢慢开始懂事了。爸爸的温暖的胸怀里,拥的不再是妈妈和幻真,而是别的女人。记得有天晚上,下着好大好大的雨,妈妈从外边回来了,全身的水往下滴,头发上的水滴到衣服上,衣服上的水滴到地下,妈妈目光呆滞,幻真一遍遍地叫着妈妈,可妈妈就跟没听见一样,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坐着。“妈妈,你怎么了?你衣服好多水呀?你换衣服呀!”幻真一边摇着妈妈,一边哭喊。
外边雷声炸响,震得房屋要倒似的。幻真好害怕,好害怕。“妈妈,爸爸呢?爸爸到哪里去了?我怕!”又是一个雷在房顶炸响,整个屋子都在抖动。幻真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哭喊着,“妈妈,我怕!”雷终于炸醒了呆滞的妈妈,妈妈一把搂紧幻真,“真真,别怕!有妈妈在,有妈妈在,我们不要爸爸了,爸爸他不要我们了”。于是,妈妈放声嚎啕起来,妈妈的泪水肆意流了下来,滴落在幻真的头上,妈妈的哭声却被外面哗哗的雨声淹没了。幻真隐隐地感受到了什么,妈妈为何如此伤心?为何爸爸不要我们了?
妈妈也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幕:那是个特别闷热的日子。傍晚的时候,天边突然乌云滚滚,从天边排山倒海地朝头顶涌来。眼看一场特大暴雨就要袭来。“要下大雨了啊,看这房子破的。”妈妈对爸爸说。可是,幻真爸,却心不在焉的,焦急地向外张望。妈妈想起,连日来外边的传言,想起他每晚夜半不回家,想起他的魂不守舍,想起他对自己的不耐烦,想起他的冷漠,特别是晚上,自己的手无意搭在幻真爸身上,他就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推开,想起睡觉时,他冷冷的脊背,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要干什么?一场暴雨就要来了啊!妈妈突然发现晒得被子还没收,当自己把被子收到家里再出来的时候,幻真爸就不见了。自己马上明白,幻真爸是不放心另一个女人,而不顾一切地跑出去了。想到这里,妈妈都没来得及跟幻真说一声,就忙忙地跟去了。刚走到十字路口,正犹豫该往哪个方向追的时候,幻真爸的身影就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赶快追上他,别让他溜了,妈妈心里想。谁知幻真爸拐弯的时候,一扭头,就又发现妈妈在跟踪,马上就站住不走了。妈妈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幻真爸跟前,“你到哪里去呀?你看天马上就要下暴雨了,我不放心就追了出来!”幻真爸明明知道妈妈是跟踪他的,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再加上正操心另一个,心里是越发地着急。妈妈知道他急于见另一个女人,虽然妈妈此时还不知道,幻真爸的另一个女人是谁,但她能够肯定,他在外一定有另一个女人,于是就上前,挽着幻真的爸爸,心想软的来他该不好意思了吧?幻真爸只好跟着往回走,刚走几步,大雨点儿子就砸了下来,风刮得昏天黑地的,幻真爸突然一掌将妈妈打翻在地,然后,两拳打在妈妈的胸上,妈妈被打蒙了,当妈妈清醒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大雨早已倾盆而下,砸得妈妈晕头转向,幻真爸早已不知去向。
雨呀,你再下大些吧!妈妈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在这场暴雨中,泪顺着脸往下流,雨水更是往下流,妈妈就那样爬在地上,任凭风吹雨点砸,她想等一场雨后,自己化成一滩泥水,随水冲而去,想到这里,她坐在雨里反而凄惨的笑了。
突然,妈妈想到了幻真。天那,我的孩子还一个人在家呢!这么大的雨!那么破乱的屋子!妈妈不敢想象,妈妈要保护幻真,孩子呀,别怕,妈妈回来了!于是,妈妈从泥潭里爬起来,几乎是用四个爪子连滚带爬地回去。
回去时,幻真一个人打着颤,缩在门后,但是,孩子,你不要怪妈妈,妈妈此时已经没了知觉,屋外下着暴雨,屋内下着中雨,妈妈的心正在滴着血。幻真,妈妈只要一想到这一幕,妈妈就会全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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